物是人非事事休

    晚上回了屋子,福儿又拜托田满将那小屋子搭起来了,他还真就将自己的小桌子推进去铺上被子在里面睡。
    那小木桌是何秀才送的,小孩跪坐在蒲团上用的也不高,正好能塞进了活动房里。
    在萍乡县多留了一天,几人重新踏上了征程,金姥姥是不舍的,但是子孙有出息,能四处奔走长见识创业了,她一向开明,也做不出拦着的事情,只又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给他和秀秀带上。
    金娘子自然也给阿力准备了一份的。
    知道金宝芙要弄的通信站就在甘宁城,她就想好了,等手里钱多一点了,就给她寄过去,多帮衬一点。
    那孩子几次家书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两天听金满园说得轻松,指不定宝芙这两年经历了多少事情呢。
    她这个做娘的,不管帮得了多少吧,能伸手就伸手,都是娘的心意。
    金满园和秀秀来到萍乡县的事情,不少人都看见了。
    那位当初放金娘子他们进来还多关照了几句的守门的兵卒头头,倒是更加觉得要深交金娘子了,他是以为金娘子在外面有生意呢,浩浩荡荡回来一群人。
    何家老宅那些人自然也是看见的。
    “这金家来客人了,我们这亲家也要上门招呼招呼吧。”何林氏说道。
    何奶这次可没跟着一起起哄了,早两年金娘子发狠了将何永安的腿打断了,还折腾了老宅一顿,她是真的消停了。
    何秀才不受她的控制了,还跟金娘子和离了,她根本就没有任何上金家的理由了。
    一句和离过了的前任婆婆,就足以斩断她所有想靠着名声压迫金娘子的地位。
    都和离了,你上赶着摆什么婆婆的谱儿呢?
    何爷抽着旱烟,闷声说了一句:“这永安的腿马上就没钱买药了,去你二叔那里借一点吧。”
    何永安耷拉着脸,一条残腿拖行着走了两步,又忽然不想动了,自暴自弃的锤了两下自己的腿,又躺回了屋子里。
    现在的二叔,已经不给老宅钱了,只用借的名目,还要老宅还的,一次两次不还,没事,他们还侥幸了几天,以为何秀才就是说这玩玩,后来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孝敬老宅这边。
    没想到第三次再开口借,何秀才就直接两手一摊,借钱可以,前两次的先还了,我才有钱借啊。
    老宅想过闹事,也真的闹了,还差点闹上了衙门,何奶想说何秀才不孝顺。
    得了,本地这位县令可不是一般人,那撒泼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他都会问问另一位当事人,这么一了解,他是被分出来的儿子,每个月都买足够两个老人吃的米粮带回去,总不能养了老娘老爹,还养着大哥大嫂大侄子吧,这个不孝就不成立了。
    还有那借条,更是老宅这边的人不占理了凡事都可一可二不可三的,你们真当人是大户可劲儿的欺负呢,那何秀才明面上也就是个给人写信的落魄秀才,一月就那么点钱,怎么随便借?
    这么着,诬告的何奶因为年纪大了,县令没打人,将何大伯和何林氏抓起来打了一顿,何永安也被打了几板子,好叫这些人知道,衙门不是你家开的,想走一圈就走一圈?
    所以这何永安的腿又要钱买药了,前两次的钱没还清,第三次自然借不到。
    “不然,就回去秀水镇吧。”何爷终于说了这句话。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这里我们好歹开了几亩地能吃饭呢,这回去还不知道水灾的影响消退了没有呢,再说了,哪来的钱出门啊,我们这么几个人老弱病残的出门,晚上住哪儿还不被人给害了。”
    得了,一次次的都是这么说,这一家子还真就没动过回去秀水镇的念头。
    何永安落下了凄凉的眼泪,那一句老弱病残的残,是真的伤到了他的心了。
    他搞不懂了,自己也没真能对金娘子的那个小崽子做什么,金娘子咋就那么狠心呢?
    他就算想杀了那个福儿,但是也没能真的杀了,不是被那个叫田满的丫鬟给拦住了吗?
    他闭上眼,做了一个梦。
    梦见金宝芙叫他哥哥,金山银山给他身上堆砌,让他的官运亨通一路无忧,金娘子关爱的叫他安儿,保他吃穿不愁。
    何秀才也和他聊诗词聊字画,还经常给他出谋划策。
    这个梦太美了,他几乎都要深陷其中。
    ……
    十一月,天气不见半分冷意,不过风沙倒是不小。
    这风还是那种一阵一阵的。
    不刮的时候啥事没有,刮的时候沙土啊就朝着脸上吹。
    但是这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去年由金墨工坊组织的造林计划开始之后,第一批白杨林已经初具规模了。
    起码这一片的人,在刮风的季节还是相对安逸的,这一片都被载种了树苗和果苗。
    朝着外面看去,新工坊已是井然有序,各个作坊和铺子都开了起来,今年他们甚至不用进城了,自给自足。
    哪怕十一月后就是十二月的隆冬,他们也不担心了,屋子里弄了炕,还有金墨工坊出品的铁皮炉子,就算不能像城里人那样热乎乎的一直烧炕,屋子里也不会多冷,棉被厚重炉子只要放了炭,坐上铁皮水壶那就是一直冒热气呢。
    这新工坊形成的村落和金墨工坊多少都被人反复的看过,看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陈墨厚道的。
    也惊叹于陈墨年纪轻轻的,财气倒是粗壮,这么关照这些下人工人。
    一时间,又有靠山、又财气粗、人厚道善心有能力,还是西北隆中商会的会长,这么多名头和名气砸在了陈墨的身上,倒是让不少有待嫁女儿的人家都注意到了这位陈会长,身边只跟着一位夫人。
    动了心思的一个本地商人,就去问金宝芙是个什么来历。
    也是凑巧,问到的人正是做工做得心烦意燥的吴夫人。
    她眼珠一转:“我们工坊的丑事,我可不好说出去,要是东家罚我工钱赶我走怎么办?”
    这商人立刻将吴夫人约到了隆中城。
    吴夫人吗,美美的吃了一顿饭菜,又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银,才慢吞吞的说起了,她口中所谓的“丑事。”
    “这我们东家啊,也就是陈会长,人没的说,有本事真男人一个,早年的时候估计是落魄了,被他身边那个乡野村姑给救了,后来那村姑就死命扒着人家不放,什么丑事都做绝了,还给我们东家怀过孩子呢,东家不想娶她的,那村姑就要死要活的,最后就跟了过来。”
    “哎呦说起这个村姑我就一肚子火气,我们下人活儿做的辛苦,想多吃两个馒头,这个不要脸的村姑就来针对我们,你看我,本来是个大夫的夫人,硬生生被那村姑胡搅蛮缠得弄去做工,看我这一双手都变得那么粗糙。”
    “好友啊,这村姑之前贪污了我们家一根祖传的人参,那是上千年的人参啊,是我们吴家的镇宅之宝啊,她都好意思抢,要不是当初水患,我们流落了荒野,被东家给救了,我们也不会留在这地方被那个无耻的村姑给这般整顿。”
    她卖惨卖可怜的颠倒是非,将她自己做的错事说成了不得已,说得可怜,将金宝芙的恩怨分明说成了针对她,将当初吴用亲自奉上人参求陈墨和金宝芙帮他们摆脱困境,说成了是金宝芙贪得无厌抢夺别人的镇宅之宝。
    她多惨,那商人是没兴趣听的,只知道陈墨是在靠近江南的地段将人给救下来的,估摸着陈墨许是江南人士。
    他问完话了,觉得这个吴夫人还有继续接触的必要,就说了以后还有什么发现,随时来这个饭馆,就说找田三爷。
    吴夫人觉得说说这种假话就能赚钱,还是长期赚钱,这简直是太爽快了,只有答应的份儿,根本不想着拒绝的。
    这就乐颠颠的回了金墨工坊。
    吴用看到她反应和不做衣服也不洗,孩子还灰头土脸的坐在门边等大人回来,气不打一处来。
    吴夫人心情似乎极好,也不跟吴用吵架,就带着女儿洗澡去了,洗完了还掏出一包糖,几个鸡蛋煮起了糖水蛋吃,心里美着呢。
    骂骂自己不喜欢的人,胡编乱造一些话就能赚钱,她以后还怕什么啊,什么都别怕了,再说上两次,就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城里去开个药铺,一家人的生计就都不用愁了。
    以后,她还是她的吴夫人,而不是在这里做小工的妇人。
    那位商人正是田三爷,将吴夫人送到门外之后,就上来回到了之前那个房间。
    敲了敲隔壁的门:“都听见了?可不许继续缠着你三叔我了,想做什么,你就自己找你爹娘去。”
    隔壁的门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娇弱得很,一听就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类型。
    “我知道了三叔,我会自己看着办的,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我这也是看不过去你为情所困,要是你能如愿,以后可别忘了三叔就行。”田三爷咂咂嘴,朝着楼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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