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老胡,程家同一栋八楼的,长得清瘦脱相,跟吸禁品的似的。
他儿子胡彪身强体壮,就在前边不远处的汽车修理厂工作,可今年三十了,连老婆都娶不到。
现在的女孩都很现实,尤其是海城市这种时尚之都,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希望找个条件好的。所以他儿子现在一直打光棍。
赵宾扭头扫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个酒瓶子。面红耳赤的,应该是灌了不少。一个老酒鬼,赵宾没吭声。
既然你讨厌我,那我也不需要过多的礼数。
见赵宾不搭理他。这老混棍拍了拍赵宾的肩膀,在赵宾耳边嘀咕。
“又被你阿姨使唤呢?有没有点骨气?”
赵宾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表情冰冷,仍然是默不作声。
眼下这牛肉档门口还排着队呢,前前后后都有街坊邻居,老胡这混蛋是管不住一张臭嘴啊!
“嘿嘿!”老胡身体摇晃了两下,又是凑到赵宾耳根子后边。
这老东西嘴上说话不检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围很多人都知道他这副德行。赵宾只怒目瞪了他一眼,警告一句。
“胡叔,咱们也是一栋楼的邻居,我敬你是长辈,刚才的话,我就当你酒后胡言乱语,你也适可而止。”
见赵宾态度有些嚣张,老胡顿时来气了,嘴里哈着浓烈的酒气,竟然伸手拽着赵宾的手臂。
“你说什么?你敢警告我?”
赵宾瞄了一下他那爪子,只稍轻轻一掰,就能把他废了。
可光天化日,赵宾也不打算动粗。
“胡叔,你不要逼我。”
赵宾眼中泛着亮光,一股寒意从身体内迸发而出,吓得那老胡险些破了胆。
这种震慑力,直接让他噔噔噔倒退好几步,擦点踩到一块烂菜叶子栽倒在地上。
不过很快老胡就怒把酒瓶子一砸,恼羞成怒地上前拽着赵宾的领子。
“你个软骨头,你敢瞪我?我老胡在这一带谁没骂过,我说你两句你还敢来劲了?你不就是个外甥吗?程家哪个看得起你?前几天……”老胡喝得有点多,腿脚已经站不稳了,“前几天,你三姨还在小公园跟我老婆嚼舌根呢。骂你没用,骂你是个废物,嘿嘿!我骂你两句怎么了?”
老胡老脸猥琐地笑了,愣是不把赵宾放在眼里,他就喜欢欺负这种草包窝囊废。
赵宾横着脸,对这种鄙视已经麻木了。他也相信林萍背后会说他坏话。
“老胡,你喝醉了,赶紧回家凉快去,嘴上不积德啊你!”
“小赵,他就这德行,你别往心里去,赶紧走吧!”
谁知道老胡大手一挥。对那些围观指指点点的人毫不忌讳。
“我没胡说,都给我闭嘴。我说错了吗?我们老胡家多牛逼,都是一栋楼的邻居,我几次三番上门去提亲,老程那个王八蛋,就是不肯把两个女儿嫁一个给我儿子,我能不气吗?”
老胡颤颤巍巍地站着,却不知道此时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人,正幽幽地看着他。
赵宾一诧,三姨林萍怎么来了?不是自己来买菜吗?
而且,看林萍那神情,手里要是有一把刀。估计能一刀捅到老胡的脊梁背上。
“三姨,你怎么来了?”
老胡也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像是有个人。
这一回头,见到林萍那寒霜一样的脸,顿时吓得蔫了。
赵宾是个外甥,他敢惹。
林萍的为人他是了解的,两个字,泼辣!
老胡这会儿借着酒胆。嘿嘿傻笑地盯着林萍。
“程太太,你好啊!”
啪!
只听一声肉打肉的剧烈脆响,在这诺大的菜市场震了一下,顿时让这个喧闹无比的地方,静了几秒钟。
随即人群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往这里蜂拥汇集。
老胡被林萍生生抽了一嘴巴子,酒醉彻底醒了。
“你……你……”
老胡指着林萍,那神色就跟见了鬼一样。
林萍扯牙咧嘴,一个好端端的贵妇,当中之下发起泼来,那可不是谁都能挡得住的。
“赵宾是我外甥,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骂他,数落他,那是我的自由,老胡。你算是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当众这样羞辱他?”
林萍一连串的炮轰,顿时堵得老胡张开嘴。
老胡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
周围也不乏窃窃私语,有的夸打得好,老虎就是欠收拾。有的也奇怪。林萍一向不待见这个外甥啊,怎么突然这么护犊子?
一声发自肺腑的维护,让赵宾心里温暖无比。
他做梦也没想到,当自己受到外人羞辱,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一向白眼相对的三姨。
林萍眼角抽了一下,刚才那一巴掌打得自己手都生疼。
“好啊,你给我等着,敢打我是吧?看我儿子不过来弄死你们。”
老胡回过神来才想到这一巴掌不能白挨,程家现在也是个落寞的贵族,换句话说,就是昨夜的剩饭剩菜,你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
这一巴掌,得让你们吃回去。
说着就拿出手机给儿子胡彪打电话。
“来,把你儿子叫来,我倒要看看你那儿子有什么本事。哼!”
林萍也不躲不逃,一个老酒鬼,还怕了你。就这么双手叉腰地站着。
赵宾自然是处变不惊,别说区区一个修车的胡彪了,就是顶尖高手,也无妨。
随即他缓缓走到林萍的身后。
“喂,儿子,你在哪儿呢?”
“你爸让人给打了。疼死我了……”
“赶紧过来,我的好儿子。”
老胡边说还边带着哭腔,装得有多惨。他要不是撒酒疯,哪里敢拽着赵宾的脖子,瘦得跟小鸡似的。
眼下吃了亏,也只有让儿子来出气了。
“赵宾,你真是软骨头吗?这种老混棍,你怎么就不敢抽他两巴掌?还真当我们家没人了?”
林萍对旁边的赵宾嘟哝一句,也不是责骂,就是觉得他太老实了,容易被人欺负。
“妈,不是怕给程家惹祸嘛!”
赵宾抿抿嘴,心里有些委屈。
这话说得林萍羞愧不已,这不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
“谁打我爸了?”
此时一辆金杯车开到了市场门口,座驾上下来一个人,呼啦啦后边又冒出来几个人,都是穿着修车的连体长皮裤,满身的油污。
一个前额有些秃顶的小胖子,手里拎着一根掰手,正是老胡的儿子胡彪。
老胡见儿子带人来了,嘴角一样,尽显得意之色。
完了,赵宾和林萍完了。
“就你是吧?”
胡彪和几个彪形大汉一到场,立马就看出来人群最中央位置和老胡对峙的两人。
“赵宾,我看你是骨头紧了,彪哥今天就给你松松筋骨。”
“来呀,给我伺候着!”
“是!”
胡彪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没好气地指着赵宾的鼻子骂。
赵宾对胡彪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家伙从小就不读书,整天惹祸闹事,看守所是没少进去过。年龄大了一些之后,找了一份修车的工作,跟他老爸一个德行,喝酒,打牌,一年到晚也没个积蓄。
这样的货色,能娶上老婆那才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