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婕将手里的东西朝柔宁面前一推。
    柔宁狐疑地看着她。
    两人周围围了一圈人，康福婕却是一副只和柔宁说话的模样。
    “我们五房名下有三间公司，主营业务是外贸，此外，还涉及到了超市和宾馆。”
    柔宁点头。
    微生文清是属于闷声发大财的那种，不像微生文睿，一有什么动静，好的那种，恨不得大家都知道。
    真要仔细清算下来，五房的资产恐怕是几房当中最多的，那些超市和宾馆什么的，柔宁是知道，可其他几房的人就不见得知道了。
    见柔宁脸上没有疑问，康福婕继续说道：“依着你五爷爷的意思，这三间公司的股权，你占百分之九十七。”
    “怎么可能！”微生洪和微生济两兄弟惊呼。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康福婕轻飘飘地看着众人的神色，眼底是浓烈的鄙视。
    只是，她一向在五房没有存在感，她的意见在五房没有任何作用，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所以两人急吼吼地说道：“妈，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我们五房的公司，小九是六房的人，就是爸要照顾小九，也不会把公司都给小九啊！”
    百分之九十七的股权，可不是相当于全给了柔宁。
    “就是，妈，你是不是弄错了？”葛玉说得很含蓄，可意思却很明白。
    “这是你们父亲的意思，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
    “不可能！”微生洪一把抢过未开封的文件袋，胡乱撕开，拿起里面公正过的遗嘱翻看了一眼，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叫嚣道：“这不是爸的遗嘱，我不承认！”
    随手一甩。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文件，康福婕笑了，“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你们父亲的遗嘱，白纸黑字，还有录像。”
    微生洪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挤出一句，“爸是老糊涂了，这是我们五房的公司，凭什么白给小九！”
    微生济也附和道：“爸现在还在医院，等他好点了，我们再问问。”
    “问什么，要他重新立份遗嘱？”康福婕冷眼看着对面的几人，轻蔑地说道，“不管再立几次遗嘱，都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
    “爸，”微生诣皓叫住了微生济，“既然爷爷这样立遗嘱，肯定有他的用意，先听奶奶说完。”
    只有知道了遗嘱的全部内容，他们才好决定怎么做。
    比起这些人的急躁，柔宁就觉得有意思了。
    百分之九十七，微生文清要做什么？
    “你五爷爷的遗嘱上说得很清楚，小九你占百分之九十七的股份，剩下的，老大和老二各占百分之一，最后是我的，你对公司有绝对的控股权，公司的去留，你都可以做主。”
    微生诣修拉住了想发作的微生洪，安静地听着。
    这下，柔宁乐了。
    照微生文清的说法，她接手公司后，清盘都是可以的了？
    这不等于直接把五房送到她手里了吗？
    微生文清不至于这么大方吧。
    “买命？”　　“换个平安。”
    柔宁和康福婕的一问一答，莫名其妙，两人却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一直都说，五爷爷是几位长辈中最懂得深谋远虑和未雨绸缪的，看看，五爷爷果然没让我失望。”
    “小九，你别得意，公司还不是你的呢，我们不同意！”葛玉嚷了一句。
    “六婶都能做五爷爷的主了，比五奶奶还厉害！”柔宁表情夸张地说道。
    葛玉尴尬地眨眼，气势却不弱。
    “五奶奶，不是我不答应你，你看看他们，你要我怎么答应你？我怕到时候没命的那个是我。”
    “小九你放心，你五爷爷的决定没人能改。”
    “那也要等爸不在后，小九才能接手公司。”
    所以他们还有时间。
    “不，从现在开始，公司就已经是小九的了。”康福婕的话立即引来众人的诧异。
    “怎么可能，妈，就算你急着想把公司‘卖给’小九，也不能这样伤爸的心！”
    对于目中无人的儿子，康福婕表示并不在意，她也没有指望自己老了之后能靠着两个儿子。
    “你们父亲的遗嘱上写得很清楚，如果他死了，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进了医院、监狱，或者其他地方，不能管理公司的时候，公司就是小九的，小九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也是第一负责人。小九想接管公司也好，注销公司也好，都有绝对的话语权。至于老大和老二手里的股份，如果公司还在继续，小九还请按照每年的利益给两人红利，要是两人做了对公司不利的事，对小九和小九身边的人不利的事，小九可以依法把两人交给相关部门，并收回两人手里的股份。”
    “究竟我们是爸的儿子，还是小九是爸的女儿！”微生洪终于嚷开了。
    没错，他们五房是不如六房，可现在微生家已经分家了，公司是五房的，和六房无关，明明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却非要卖身为奴，谁能咽下这口气？
    哪怕公司再不赚钱，那也是他们自己的，给个疯子，要他们在疯子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凭什么！
    微生洪和微生济无法理解微生文清的意思。
    柔宁却是明白的。
    “五爷爷真是煞费苦心了。”
    康福婕笑了笑，既不尴尬，也不敷衍。
    “当年，我父亲的事，五爷爷也参与其中，这段时间，他看到我对华静芸和三房做的那些事，知道很快就会轮到五房了，所以，他就散尽家产，想从我手里买你们全家的平安。”
    悠长的声音，明明细声细语的，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如重锤。
    “五爷爷不确定我会怎么对付他，所以，给遗嘱设置的公布前提就是——他住院、进牢房，或者别的意外，别的，我施加在他身上的意外发生后，五奶奶就公布他的遗嘱，希望能用五房所有的家产，买我收手。只是，五爷爷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让他进医院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儿孙们。”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调侃。
    “小九，明人不说暗话，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康福婕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柔宁跟着笑了，“可是，我很奇怪，五爷爷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我收下了五房的公司，就会放你们一马？先不说，我对那三间赔本的公司没兴趣，就是我要五房倾家荡产，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到最后，三间公司的股权百分之百都是我的，我还用分给别人？”
    康福婕点头，“小九，你说得没错，五奶奶这辈子从没求过人，但是这次，五奶奶求你，你五叔和六叔虽然不成器，可到底是我的孩子，五奶奶只想买他们的平安，以后能混出什么样子，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五爷爷和五奶奶管不了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久远的事。”
    周围的人顿时紧张了。
    微生安的事，微生文清没有明说，可微生洪和微生济都隐约知道，这是微生家几房的人联手的杰作，微生安是枉死的。
    在他们看来，微生安死得其所。
    他要是不死，六房的利益怎么会分给他们几房的人。
    从来都是得到容易，给予难，要他们把自己的利益给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听了康福婕的话，众人又有了担忧。
    他们和疯子基本上已经摊牌，那些事要真是疯子做的，那他们……
    岂不是很危险？
    “我呢，从来都是孝顺的孩子，五爷爷和五奶奶是长辈，按理说，我不应该让你们伤心才对，可是，我更孝顺我的父母，我总不能让他们死得那么冤枉吧，五奶奶，你说呢？”
    康福婕神色不变，“五奶奶自然知道小九是孝顺的孩子，遗嘱嘛，本就是双方的，小九不接受也没关系，毕竟，就像小九说得那样，只要你愿意，动动手指，整个五房就都是你的。”
    众人心里大骇！
    话说得那么明确，意思那么明显，这个时候，他们宁愿疯子接受微生文清的遗嘱，这样，至少他们还有命。
    活着才有后面的各种可能。
    只是，黎荷显然不这么认为。
    “说得那么玄乎，小九，吓唬谁呢？”仗着自己的辈分，黎荷和柔宁对上了。
    微生济没有阻止，说实话，他也想看看柔宁的底牌。
    只是，柔宁打太极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八婶，我能吓唬谁啊，不过是任性些，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而已。”
    “小九，你是要赶尽杀绝？”
    又是试探。
    “嗯，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柔宁冲黎荷甜甜一笑，然后看向康福婕，“五奶奶，五爷爷这么有诚意，我呢，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只要五爷爷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他太过伤心，可要是五爷爷不在了，那就别怪我六亲不认了。”
    所以，你们还是想办法让微生文清活得久一点吧。
    “五奶奶就知道小九是孝顺的，”康福婕松了口气，“一切，就按照小九的意思来，明儿，我们到律师那里办理手续。”
    康福婕虽然不在意五房的死活，可毕竟岁数大了，谁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安静些？
    只要小九不针对她，她并不在乎那剩下的百分之一的股份利益。
    她不指望靠那点红利生活，可是，不管是享乐也好，受罪也好，前提得是有命！
    柔宁的承诺，让康福婕彻底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