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悠扬的琴声从园中传出,琴音百转千回,也透着浓浓的不耐。
“咣!”的一声巨响。寒冰运起内劲震断了十根琴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坐在一旁闭目欣赏的蓝夜臣,微微正眼,有些不解的望着寒冰。
寒冰愤恨的瞪着他,“蓝夜臣,我受够了,你把弄到这里,让我干这些无聊的事情,到底想怎么样!”寒冰不满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第一个月,除了二人的那场赌约,她还学习了如何使用暗器,暗算,用毒,解毒,虽然不必玄风流云二人,但也颇有成就,谁知还没等消停几天,又让她学习弹琴跳舞唱歌,唱歌跳舞不在话下,天知道她最不愿碰的就是这古琴。倒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她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造诣,这曲长门怨都学了半个月了,仍旧是原地踏步。
蓝夜臣此刻仍旧慵懒的半躺在软踏上,随手结果绿依递过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正值春日,阳光明媚,花园中景色宜人,只是这气氛却是十分紧张。
看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寒冰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他奶奶的没听到我说话啊!”一着急就把从前那操行给露出来了,寒冰的个性虽然冷淡,但是与寒霜和寒雪她们相处时也是很随意的。
蓝夜臣听到她的话“噗嗤”一声将口中的茶喷在绿依身上。他万万没想到寒冰骂粗话的时候竟会这般可爱,笑脸憋的红红的,掐着腰,却一点也不失态。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蓝夜臣,你看什么?干嘛跟个娘们似的笑这么阴险!”寒冰也发觉今天一反常态,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了,索性就骂个痛快吧。
在一旁侍奉的绿依和蓝依早已吓的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起来。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因为没有人对王爷这般放肆过。
蓝夜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概念,只有女人才可以阴险的笑吗?男人不可以吗?
“《长门怨》是汉武帝刘彻废后陈皇后托司马相如为她所作之曲,因他被刘彻贬置长门宫,故此得名,此曲充分描绘出深宫女子的悲切宿愿,你且要深深的去体会,才可以将此曲谈的淋漓尽致。而你太操之过急,当然弹不出此曲的精华,只是在琴技上下功夫,永远都不会有进步的!”蓝夜臣俊颜深望着寒冰,有些惋惜的说。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走眼,像她这样的女子凡事要求做到最好,否则绝不会罢休!恐怕她此番恼羞成怒的原因,也是因为挫败吧。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打击。
看他说的振振有词,寒冰那不服输的性子又来劲了。“好,你在给我找一把琴,我在谈一次!”
“绿依去将本王房里的琴拿来。”蓝夜臣眼眸中浮上一抹笑意,淡淡吩咐道。
“是,王爷。”绿依匆忙的退了下去。
绿依来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抱着一把古琴返了了回来。小心翼翼将她放在石桌上。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寒冰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一把破琴值得吓成这样吗?
没有理会她,寒冰轻抚琴弦。缓缓的进入了琴曲,这首曲子,她谈了无数遍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心境,也许是方才听了蓝夜臣的话深有感触吧。她的身心都投入到琴曲之中了,脑海中浮现出长门怨的词句: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朝闻机杼声,暮见西山后;惟怨方寸地,哪得竞自由;
青丝已成灰,泪作汪洋流;愿得千杯饮,一枕黄梁游;
可怜桃花面,日日见消瘦;玉肤不禁衣,冰肌寒风透;
粉腮贴黄旧,蛾眉苦常皱;芳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
犹记月下盟,不见红舞袖;未闻楚歌声,何忍长泪流;
心常含君王,龙体安康否;夜宴莫常开,豪饮当热酒;
婀娜有时尽,甘泉锁新秀;素颜亦尽欢,君王带笑看;
三千怯风流,明朝怨白首;回眸百媚休,独上长门楼;
轮回应有时,恨叫无情咒;妾身汉武帝,君为女儿羞;
彼时再藏娇,长门不复留;六宫粉黛弃,三生望情楼。
思绪百转千回,她这次谈的很投入,隐约之间,她仿佛亲身感受到,作曲人的心境,那种被深爱之人抛弃后的无助,心酸,心碎,甚至绝望。自己也默默的跟着心酸起来。琴声随着风在空气中飘扬,把那份深深的绝望带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感人肺腑。
随着琴声的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风声掠过她的发丝。
寒冰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滑过脸庞,打湿了衣襟。
她抬起头,看到绿依和蓝依都掩面而泣。
她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造诣又更上了一层。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冰,你真的天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的如此出色!”这一曲对他的震撼也相当的深刻,他没想到寒冰的悟性会这样的高,虽然听玄风和流云说过,她在武学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看来无论在哪一方面,她都是块宝呢。庆幸自己当时一时起兴救了她,否则可要亏大了。
“谢谢夸奖,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寒冰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
“你们且退下吧,本王与夫人有话要讲!”蓝夜臣淡淡的吩咐。
绿依和蓝依很温顺了退了下去,没有说半句废话。
这两个月的相处,她明显的看出,除去那个橙依,别的女子个性都很随和。真不知道这蓝夜臣是不是审美观出了问题,以前竟然专宠她,真是郁闷。
“冰,这来赤血盟快两个月了,我所有让你的学的你也都学会了,现在本王要让你出师了!”蓝夜臣妖冶的眸子轻轻的打量着她,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说吧,让我干嘛!”寒冰调整了一下心绪,平静的问道。
“本王要将你献给我的皇兄,北寒国的皇帝!”蓝夜臣沉默了好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眼中带着一丝不舍,一丝犹豫,还有一丝决然,不知道为何,当他说出这番话时,心悠的沉了下一下,觉得隐隐作痛。
寒冰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早就应该猜到的,像蓝夜臣这样的男子,岂会是没有野心的,他此举是要自己做祸水红颜的妖妃吧。这些她到不在意,反正一个没了心的人,做什么都无所谓。自己现在被他控制着,随他便吧。
“好啊,什么时候进宫!”寒冰知道,她与他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信任,甚至那一点好感就在这一刻,全然不复存在,自此以后,他们只是利用的关系,又要回到那血腥的后宫中去了,此番,自己竟没牵挂,觉得很平静。
“你就没有一点不愿意,或者反抗的意思吗?”看她一脸平静,蓝夜臣反而气愤起来,如果此刻她说她不愿意去,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一定会同意,他不介意在花时间去找别人,去打造别人,虽然他知道那个别人一定不如眼前的人。但是,他真的愿意。
“哼”寒冰冷笑了一声,道:“蓝夜臣,你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培养我,你会这么容易放弃吗?我的反抗有用吗?你还不了解,我从不做无谓的事情!”寒冰心中很痛,她就是这样一次次的被抛弃,无论她是怎样的身份,始终都不得人待见。这就是命,残酷也是永远违背不了的命运。她早就该认了,不是吗?
一番话,堵的蓝夜臣哑口无言,对啊,这也是自己的初衷,不是吗?可为什么自己会向众人称她为自己的妻子呢?这也是为她留了一条后路啊,待自己成就大业那一刻,他还是期待与她一起俯视天下的。不知何时,心里早已萌生了这种想法,也许在自己初见她时,就已经认定了呀。心在滴血,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心中的苦,又有谁人知晓。
“你不问我送你进宫做什么?”看她不说话,蓝夜臣再次问道。
“要我做祸国妖妃对吗?最好将你皇兄的子嗣一一毒害,在将他杀死,好叫你坐上皇位,对吗?”寒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不耻!
蓝夜臣有些吃惊的望着她,没料到她会说的这样直白,看她仇恨又轻蔑的目光,心里觉得很痛,也很欣慰,他痛是因为觉得伤了她的心,他欣慰是认为寒冰这般激动多少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便不会生气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寒冰生气不是因为在乎他,是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这一生,她终究是在做别人的棋子,终究遇不到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蓝夜臣,我帮你夺得皇位之后,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寒冰突然说道,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既然老天如此待我,那我偏要逆天而行,凭我一己之力,搅得天下大乱!
“好,我答应你。”蓝夜臣轻轻点着头,答应十分爽快。
寒冰举目凝望着她,绝美的笑容绽放在嘴角:“王爷答应的这样痛快,不怕我当时会要你的命吗?”她的嗓音蕴含着一丝冷厉,眸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她恨得不是他,是所有人!所有利用她的人!
“冰儿,不要这样,本王不让你去了,你就待在我身边好吗?”蓝夜臣心痛的望着她,柔声说到,心突然一阵刺痛,而且深入骨髓,似乎痛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逃避不了,他是爱上她了,他对着她时的轻松,愉快,悸动,种种迹象表明,他蓝夜臣,爱上了欧阳寒冰!
他也从未看到过她眼中这般的绝望,难道自己真的伤的她如此之重吗?
“你不必这样,话既然说出口,自然就无法收回了,希望你可以做到你的承诺,等你登上皇位那天,我会来找你兑现的!”寒冰没有觉得开心,因为她的心从不曾为他停留,她的心早已在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消逝不见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无心的人,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
“冰,我知道你怪我,我不会让你陪他的,你只需要魅惑到他的心,至于这床笫之事,我会让你代你做!待我登基的那一天,你做我的皇后,好吗?”蓝夜臣妖媚面容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妖冶的黑眸中盈着醉人的柔情。
这一刻,寒冰也沉溺在其中,不过只是一瞬而已,她相信,这一刻,蓝夜臣是出自真心,但她不会相信他会持久不便,曾经也有一张真诚的脸摆在自己面前,为了证明对自己的爱,甚至不惜献出生命,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权利,地位,眼前的男人与他如出一辙,若是当你与他的地位相冲突时,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被他丢掉,甚至杀死灭口。
但寒冰还是很开心的应道:“好啊,我答应你,做你的皇后,也谢谢你没有替我着想,没把我当做妓女!”
“我不许你这么贬低自己,冰儿,我爱你!”蓝夜臣俊美的脸上含着一丝怒气,尔后将她深深揉进自己的怀里,喃喃的说道。
寒冰没有反抗,在心中冷笑:爱我,爱我会给我吃下毒药控制我吗?爱我会将我推到别人怀里,我真的不相信,即便不跟他上床,一切亲密的动作总是会有的吧,也要装作恩爱的样子吧,假如你心里有我,你当真可以不在乎,若果真如此,你的爱如此廉价,我才不要!
蓝夜臣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狠狠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想放手,多么想这样拥着她,过此余生,但是不可以,他忘不掉童年的阴影,母亲的仇恨,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对不起,冰儿,我爱你,但我却不能为了你放弃一切,我答应你,一切结束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加倍的补偿你!一滴晶莹的泪珠自他眼中溢出,此生,他第二次为女人流泪,第一次是他的母妃,第二次是为了他的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