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节，家就是办公室
    这一番话冷漠而绝情，听得小婷珠泪涟涟，也把我雷的外焦里嫩：这是亲妈么？我疑惑的看着小婷，小婷把头低了下去。血缘她否认不了，这就是她的亲妈，一个只知道索取不懂得付出的女人。她看不上贾律师的贫穷无能，顺便也把女儿排除在外了，这份冷血和淡漠，真的是太罕见了。起码，我工作这么多家庭，从小儿经历的所有的家庭和人事，都没有一个这样狠心冷血的女人，何况，她还是人家的亲妈呢？我知道姥姥的决定姥爷不敢反抗，我们的劝说已经明显的无效了，已经不需要再跟姥姥说什么了，那就按照她说的那样，随她吧！姥姥扔下呆若木鸡的我和小婷，自顾自的出去散步洗澡去了。我劝着小婷：“算了，你也别伤心了，虽然你妈的话说的难听了点儿，不过也是实话，她的确不是医生，咱们到时候去医院生也就是了，你还有我！”。小婷哭得满脸的泪水，抓着我的手默默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个女人活的未免太艰难了，别看她有些家底儿，但是，除掉跟老苏幸福的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可以说她就是在苦海里煎熬。父亲是个妻管严儿，明知道母亲欺凌自己也不敢管，从小就被自己的亲妈打骂，一直到结婚之后，还当着老苏的面儿挨过姥姥的一记耳光。
    被亲妈欺负的无地自容的小婷，只能在老苏和父母之间忍辱负重，好在老苏是个文化人，并不对自己的岳父母有什么怨言，只是更加疼爱自己命苦的妻子。在老苏得了癌症、病重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小婷尝尽了人间的冷暖，想拿着自己跟老苏赚的钱给老苏治病，都会被姥姥阻拦：“别给他治了，这种病，花多少钱也是打水漂儿！你还是留着跟孩子花吧！”。小婷第一次拼命地反抗自己的母亲：“不！那是我跟老苏赚来的钱，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我也要救他！！”。家里的钱很快地就见底儿了，姥姥不肯借钱给小婷，小婷只能跪求院长和大夫给她时间，她去卖家里的古玩字画儿，不要停了老苏的药……然尔，不论小婷怎样折腾，老苏还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精神，充满遗憾的撒手人寰了。姥姥看着小婷一个人在水深火热里挣扎，没有一句好话，也从不帮忙。真是前途未卜，又上有老下有小，孩子的学业还没完成，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偏偏又屋漏偏逢连夜雨，某些见缝插针的坏蛋，要趁着小婷的老苏病故，谋夺小婷的家产，一栋独立的小二楼！小婷到处求告无门，就在这个时候，贾律师看准机会挤了进来，帮小婷打赢了官司，也把他自己打进了小婷这个四面楚歌的家庭内部，凭着自己的心机和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上位。
    姥姥和姥爷，还有小苏，只看到了小婷不该收留心怀叵测的贾律师这一面，没看到小婷孤立无援、苦苦挣扎的另一面。小婷非常爱自己的老苏，可老苏死了，昔日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社会适应性上，小婷都是个稚嫩的小菜儿，毫无经验，任人宰割……贾律师的出现就是个及时雨，晓婷心里也知道，贾律师这个人颇有算计，但是，自己拉家带口，跟自己合适的人谁会瞎了眼，来娶自己这个没有一分现金，只有房子和古玩字画的小寡妇呢？两位老人和一个要继续供着完成学业的男孩儿，我的老天啊，这是多么沉重的个负担啊！贾律师为什么敢进来？他没成本，不需要计算沉没成本，顶多就是多捞一点好处和少捞一点好处的事儿，他也就投入自己一个人，还有自己那屈指可数、并不稳定的收入，他怕什么？这个家对他来说，老婆孩子岳父母，房子车子，古玩字画那就是钱啊！他等于拎包入住，啥都不缺，天底下还有这等直接上位的美事儿，怎么能错过呢？这要是不赶紧跟乡下老婆离婚再娶小婷，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啊！
    小婷被贾律师帮着收回的那栋小楼，每年能收进来几十万的租金，这不也是钱吗？可小婷知道，自己目前大着肚子啥也干不了，这几个钱要供着小苏读书，自己这边和父母那边的开销，也不算太富裕。而贾律师想要开展工作的话，租不起律师楼，也就只能在自己家里办公，是矣小婷把卖掉了古董家具，变得空空如也的屋子，添置了不锈钢腿合成板桌面的大办公桌，不锈钢的置物架，还买了三组塑料的收纳整理箱，来代替衣柜，装自己和孩子的、贾律师的四季的衣服。多余的东西都被打包送上了阁楼，阁楼里都是老苏留下来的书籍、字画儿，还有成堆的新被褥、衣服，那都是老苏活着的时候小婷买的，留着她们教内的兄弟姐妹来北京玩儿的时候，打地铺用的。在我工作的期间，并没见过小婷的教内兄弟姐妹来这里串门，倒是每周的周日，都是他们家庭聚会的日子。
    小婷把家里当成了他们教众聚会的家庭教会，一进门的一排不锈钢鞋架子上，摆满了圣经之类的书籍，都是给来聚会的人们准备的。我也偶然看过一会儿，奇怪的是我根本就看不下去，那里面的理论跟我们的佛教丝毫不沾边儿，在我看来都很幼稚经不起推敲，所以我就放弃了研究一下她们的经典的好奇心，对这些愉快的唱着歌儿的人们，不再感兴趣了。小婷也知道我有宗教信仰，而且跟她不是一路的，不过，我们俩都是善良的人，都很有宽容心，容易接纳跟自己不一样的文化，互相的交往跟合作，是友好而和谐的。每次吃饭之前，我们都要祈福，他们夫妻是祷告，我是供佛，各自合起双手，默默的在心里祝福，然后开始快乐的吃饭。这个过程我们都是很愉悦的，谁也不干涉谁，谁也不轻视谁，都保持着开放的心胸和互相尊重的礼貌。尊重别人的信仰自由，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素质和教养，在这一点上，小婷代表的天主教徒或者我代表的佛教徒，都表现出了各自优秀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