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节，‘土匪窝儿’里的平安
    等我累的一头汗水，把厨房擦得锃明瓦亮，正弯着腰拖第三遍地板的时候，老头儿乐呵呵的回来了：“小李子，你都来啦？哎呀，这个家大变样咯！还得是你呀，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中午吃啥？”。我闻声抬头，看着这个晒得确黑，满脸笑纹的大胖子，模样没变，性格好像更随和了，笑着回答道：“我看有馒头，咱们弄个汤，拌个萝卜皮，再炒个菜，行不？”，老头儿笑了：“都行！你先做饭，我去洗个澡儿，一会儿就回来。”。老头儿唱咧咧、美滋滋儿的啪嗒着一双拖鞋，转过笨重的身子回他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他那破宝马的马达声，他还真就出去洗澡去了。这老头儿还是那么怕热，天才这时候就穿着半截袖儿，也不怕冻感冒了。
    我转到厨房隔壁，去看了锅炉房和室外的卫生间，到处脏不拉几的，还没收拾出来。锅炉房里外都是煤灰渣子，老头儿烧了一冬天的锅炉，愣是没把煤灰倒出去，就堆在屋里和门口儿了！那室外的卫生间就更别提了，根本都没人收拾，也不冲洗，池子里地面上都结黑嘎巴了！用过的厕纸堆在墙角儿上，幸亏现在是三月份，不然那苍蝇得多少？这么脏乱差的环境，淋浴间当然还不能洗澡，再一个室外的卫生间取暖不够，三月份的天儿还是冷的，早晚照样有凉风，除了桃花儿开了、杨柳绿了，别的树还没发芽儿呢。原来的锅炉房东给停了，说是用电太多，前院和这个后院都用一个锅炉，分不清责权，给分开了，说都各烧各的吧！上一个冬天因为电费，前后院闹的不太愉快，这一冬天老头儿是自己烧锅炉活过来的，人家大壮子和大姐，才不跟这儿受这份罪呢，早都撤了股跑路了，果不出我所料，最后这个烂摊子，还是砸在了老头儿的手里了。
    赚完钱的跑路了，啥也没落着的人栓这儿了，人家牵驴他牵桩，就这样，老头儿依旧是乐呵呵的，该干嘛就干嘛，半点儿没倒骨气。老头儿的自在平和，很有感染力，让我也对这片荒凉和寂寞，无端的生起了热爱来，仿佛这里成了人间净土，老头儿跟这儿不是谋生，而是闭关修仙来的。环顾一下老头儿的仙山洞府，这里就是脏乱了些，单身男人不爱收拾家，可不就得这样儿么！但吃用的东西不缺，还是啥啥都有，老头儿也还是以前那样大咧咧，还是样样儿都不挂心。这样看起来，老头儿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既不是穷人，也说不上是富人，自由自在，潇潇洒洒，倒成了个无心自在的散人了。我是真的觉得，穷人、富人和散人，只有这个散人的身份，和老头儿的性格最搭！他整天的光着膀子、露着肚皮，再趿拉着一双大拖鞋，戴个渔夫帽儿，拿一钓鱼竿，往鱼塘边上一坐就是一天，可不就这副德行么？乐天自在的一个散仙，结交的朋友也还是那群爱钓鱼的渔友儿们，都是直心直肠的爱玩儿的人，有的有工作，还是个经理呀、总儿呀啥的；也有的已经退休了，在家闲着没事做，都爱好这一口儿。赶上老头儿又是单身，爱结交朋友，跟这玩儿啊、住啊的也都方便，这个鱼塘，就真成了老头儿这个散仙修行的地方了，专修吃、喝、玩、乐、加钓鱼的！
    老头儿也还是晚上盯一盯电脑，赌几场球赛，也不贪多，赚几个小钱儿够花就行，乐乐呵呵儿一年四季就是个玩儿，心里啥也没有，活成了只有现在、只看眼下的无心闲人。这份胸怀不得了啊，我想学会忘掉过去、不预设未来都很难，他却无师自通，人生大半辈子已过，牢狱里待过，富贵人做过，活得明白了。除了钓鱼算杀生，其余的我都不反对，觉得老头儿这样子活着挺好的，至于说这个鱼塘的赔赚，跟自家兄弟姐妹嘛也没啥，吃亏是福！我把老头儿的卧室也收拾出来了，床上全换了干净的，沙发套都被我拆下来洗了，再套上去，就显得这个屋子干净利索多了。墙上地面都扫了擦了，家具里外都被我擦干净了，茶具也洗干净了，老头儿乐呵呵的跟一帮子渔友儿们，又可以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茶聊天儿了。室外的卫生间也被我清理了，拿稀释过的84一顿冲洗，什么废纸、苍蝇、尿碱味儿，一扫而空！最后就只剩下那两大堆煤灰渣子了，这几天总有人来钓鱼，我得做午饭，没时间摆弄它们，等过几天老头儿说要给鱼塘换换水，那时候再往外弄吧，总不能冬天都过去了，院子里还留着一堆煤灰，难看啊！
    真是什么样的心境做什么样的事，最近劳累些，总觉得疲倦。每天的日子都在上午的忙碌中，下午的小睡中倏忽而过，醒来望着门外的夕阳，心平气和。人生所有的追求，仿佛就在枕席之间，这无人打扰的一睡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人声或鸟鸣都没进我的耳朵和心里，远不想，近不惦记，自觉自得于手上的工作，平顺的滑过一天天。哪个工作不辛苦呢？能自己做主的工作，心里是最适意的吧？原来我和老头儿有一样东西是一样的：都不服天朝管，乐得自在！虽然并不算清闲，在这繁华都市的一隅，寻得一个向阳之地，美其名曰，被北京遗忘的角落。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到处随缘延岁月，无是无非度时光就很好，没有只争朝夕，没有纵横捭阖，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奴颜婢膝，在‘土匪窝儿’里，我找到了平安。鸡棚早就空了，那些下蛋的鸡鸭鹅，据说都被大壮子和大姐临走的时候卖掉了，鸡棚的地上长满了干枯的荒草，看起来是去年就鸡去棚空。我不需要再操这份心了，也挺好的，小动物神马的，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