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的能力纵然很强，却没有她这份灵活性，跟得有些吃力。当他们追上她时，她已经来到了火光之处。
    果然猜得没错，那几个闪来闪去的光束是几个男人手里的电筒，在他们的中间，夹了一个女人，用布袋蒙了脸，双手被捆。
    看到突然出现的苏雨晴，他们也吃惊不小。这一带无人居住，他们无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出现，而且还是个女人。
    苏雨晴顾不得身上被树枝刮伤的地方，几步窜了过去，“这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她用英语和汉语各问了一次，那些原本警戒的人看她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女人，都纷纷放松下来，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谈起来。从他们不断射过来的目光中，苏雨晴意识到了什么。
    “好，没想到你更漂亮，还主动送上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其中一人用蹩脚的中文说道，脸上绽开了阴邪的笑容。其他人慢慢朝她围了过来，眼睛里射出的是看到猎物的兴奋。
    苏雨晴运用自身的灵活性迅速和他们打斗在一起。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因为身形灵活，加之在“兀”集团时受到了些应急训练，所以对抗起来的时候那些人一时也沾不到便宜。
    追她而来的守卫也很快赶到，迅速投入到战斗中。那几个男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吃了亏，有一个还被折断了手。知道遇到了强手，一群人一哄而散，沿原路跑了回去，留下了那个女人。
    苏雨晴没有去追，而是直接走到女人面前，解掉了她手上的绳索。“好了，你安全了。”解绳子时感觉到女人身体瑟瑟发抖，她好心地安慰道。
    女人迅速扯掉了头上的罩子，两人照面，苏雨晴和她都叫了起来：“是你！”
    眼前的女人虽然狼狈，但皮肤白皙，眉眼里的骄纵已然散去，但骄傲仍在。她披着一头乱发，仍然掩盖不了还算漂亮的五官，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蒋瑶瑶。”苏雨晴叫出了她的名字，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这种情形下遇到她。
    蒋瑶瑶显然也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是故人，一张脸迅速变化，片刻扭了开来，声音极度僵硬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迅速从臂上退下一个手镯递过来：“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价钱不会低，做你的感谢费绰绰有余。”
    她还是那么骄傲，一副不愿意欠苏雨晴一丁点儿的样子。苏雨晴没有接，她救人并不是图感谢，如果不是蒋瑶瑶，她也照样会救。
    只是，蒋瑶瑶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她记得席慕风说过，当时只处置了她的父亲，他们的生活应该不会受到影响才对。
    蒋瑶瑶见她不接，撇开嘴冷笑一下，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意：“怎么？还嫌少？好吧，要多少？把你的账号告诉我，等我到了地方就给你打过去。”
    这个把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的蒋瑶瑶令她很不习惯，她甚至有些怀念以前的她。那时她虽然骄纵无礼，但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的她虽然是一个受害者，但眼底的那份冷漠和锐利让人很不舒服。
    “我不要你的东西，更不要你的钱，救你是应该的。”苏雨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表达道。
    蒋瑶瑶突然叭地将手镯丢在了地上，大吼了起来：“你休想让我欠你的人情！我告诉你，不管你要不要我都要给！还有，别想着用欠人情来挟持我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我爸爸，不会因为要还别人的人情把自己毁掉！你马上给我拿着！”
    她吼完，又跑过去把手镯捡了起来，硬塞到苏雨晴手里。
    她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死了？还知道了死亡的原因？苏雨晴睁大了眼看着她，任由她把手镯塞进手里，心下猜测。
    塞完后，她抹掉了泪水，转身就朝回路走。
    “等一下。”苏雨晴追了过去，冷着嗓音道，“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跟我回去吧，你要去哪儿我明天派人送你去。”
    “我说了不要欠你的人情！”她再度发飙，好像欠了别人的人情比用刀杀她还要难过。
    她用力推开苏雨晴，眼底盛满了极端的情绪，“苏雨晴，你嘲笑我吧，恨我吧！我以前对你做过那么多事，现在你终于有机会报复我了，就赶快报复吧。我曾经和穆秋实合作要你的命，我告诉了他你的行踪，你差点就被他杀了。这些足够成为你报复我的理由，你用什么手段报复我都可以，但千万不要想着留人情，不要给我欠你人情的机会。我是不会的！”
    她口口声声说着不欠任何人的人情，似乎因为欠人情而吃了大亏。苏雨晴迅速回忆她说过的话，重点落在了她父亲的身上：“你刚刚说不想像你父亲那样欠人情，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蒋瑶瑶眼底的愤怒一时被悲伤取代，整个人都无力而脆弱，“我爸爸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男人，他自信，骄傲，能力非凡，从来都是我的骄傲。可是，就因为一次，他遇难被人救起，而后一切都变了。他为了感激那人，把自己的姓都改了，最后为了还那个人的人情……判了变……”
    她一定是闷极了，才会对苏雨晴说这些。苏雨晴的眉头压了压，她记起蒋瑶瑶曾说过，他们原本姓王，却因为一个姓蒋的人救了她父亲，从而改成了蒋姓。
    蒋瑜周变节原来是因为这个救命恩人啊。
    “不要同情我，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
    蒋瑶瑶霸道地再度吼了起来，这样的她和以往并无二样。苏雨晴转开了眸子，不想刺激她，只是淡淡地道：“我没有刺激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父亲很可惜。不过，处置你父亲的事一直都很隐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不用你管！”她根本不想解释，依然怒气冲冲，一副又凶又傲的样子。
    若在平日，苏雨晴转身就会离去。然而此时，此地，她一旦离去，蒋瑶瑶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冷静了自己，直接忽略掉蒋瑶瑶的话，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必须跟我走，这里很不安全。当然，如果你要还人情我也没有意见，要怎么还都可以，随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朝蒋瑶瑶伸出了手。
    蒋瑶瑶迟疑了良久，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似在评估她话的可信度。
    “走吧。”苏雨晴干脆把手放下，转身朝前走。
    “等一下。”蒋瑶瑶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激动。苏雨晴缓缓回头，蒋瑶瑶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的叔叔就在这边，麻烦借你手机让我打个电话。”
    苏雨晴拧了拧眉，这个地方除了难民就只有iso的成员，难道……
    “你叔叔也是iso的人？”她问，伸手从一个守卫那里取过了行动电话。
    听到iso三个字，蒋瑶瑶条件反射般一时绷紧了身体，再度尖利地吼了起来：“不要跟我提这些混蛋！他们是魔鬼，魔鬼！就是他们杀了我爸爸，他们就是我的仇人！爸爸为什么要进iso，为什么要进iso！”
    她叫得歇斯底里，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原本苍白的脸带上了缺氧过后的红晕。
    在越过苏雨晴的时候，她用力地拍掉了递过来的行动电话，指尖重重地撞在苏雨晴的指尖上，生痛生痛，足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急步往前就走，脚步迈得又快又乱。
    “你知道你父亲是iso的人了？”苏雨晴张嘴，急问。蒋瑶瑶的步子猛然一顿，身体前倾，原本的力气和火气一时消散，慢慢地捂上了脸。
    “他一直说他从事着一份伟大的事业，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开始我还以为他在经商，到后来……后来他失踪了，我们试图找他，才在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封信。信上他写明了一切……如果他不是进了iso，就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欠别人的人情，也不会背叛iso，更不会……”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唔唔地哭了起来，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仿佛积满了无法言说的无奈。苏雨晴一时垂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不能当着蒋瑶瑶的面数落蒋瑜周的不是，甚至连他做内贼差点害死她和席慕风都不能说，她不忍再打击眼前这个羸弱不堪的女孩。
    默默地陪着她，任由哭泣。她看得出来。蒋瑶瑶已经压抑许久了，才会在今天全面爆发。
    蒋瑶瑶哭了一阵，终于哭够，红着眼睛站了起来，接过行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片刻后道：“叔叔，我已经到了e国边境，可以派人来接我吗？”
    苏雨晴默默地看着她，突然间发现她长大了不少。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委屈地向电话里的这位叔叔倾诉自己的遭遇直到得到回应，而现在的她只是简短地告诉对方，自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