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靖家出来,萧蔚林并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给了amy一个神秘的表情,表示要带她顺道去一个地方。刚开始amy以为是什么浪漫漂亮的地方呢。随着车子在夜色中左闪右穿的,纵然是夜色苍茫,amy却有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突然,远远地看到了他们岭海大学最熟悉的标志——校门口,amy才回过神来,萧蔚林带她回大学母校来了。
冬日的学校草木颇为凋零。加上已经放寒假了,大部分学生都已回家,校园人不多。何况还是有点冷冽的夜晚,偌大的校园显得格外的宁静,好在不少教学楼和实验室图书馆里面还透出星星灯光,让整个校园保持了生气和温度。
amy竟然有一种回国后从没有过的心潮起伏。哪怕是和陈靖他们的深圳聚会,也不像现在,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饶是冬日人迹萧条的夜晚,黑暗中,昏沉的灯光下,校园熟悉的景致也从来没有过的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七年里,这此情此景可是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失神的心境里,疯狂地想念某人的念想里!没想到,是以今天晚上这样的方式重见。
amy看向萧蔚林,兴奋地给他指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景一致,也不怕萧蔚林笑话她,嚷着告诉他,这是什么道路,什么荷塘,什么院系教学楼,什么操场,什么饭堂,什么住宿楼,她全都记得。尤其在经过amy以前住过的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她认真地抬起头来,试图找到以前住的那间房间。可惜黑夜里,透出灯光的房间太少,她只能远远地看个大概。看到amy这么兴奋,表现奇怪,偶尔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一两个学生,少不了好奇而多看他们一眼。萧蔚林看到她难得这么放开自己高兴起来,想着自己花了一天心思想到的地方,终于值了。
amy怀揣着激动不已的心情,不停地走过曾经熟悉的每栋建筑,每处景致,不免都勾起一些往事,更加增添这重回的激动。走在前面好一大段距离,才突然察觉萧蔚林落在她的身后一大段,才想起他的腿脚不方便,经不起长时间快步走路,不觉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前面经管学院大楼前的草坪旁有椅子,赶紧拉着萧蔚林坐下来,让他休息下。
萧蔚林看着兴致不错的amy,一脸宠溺道:“旧地重游,什么感觉?”
“感觉太不一样了。”兴许是夜里风大,amy不由往萧蔚林那边倾斜:“很熟悉又很陌生,很亲切又很遥远的感觉。大学就是这样吧,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我们生命中曾经无比隆重重要,又不得不终究离开舍割的地方吧。七年了,这里不会再有我们熟悉的同学了,认识我们的老师估计也没有了吧。别说老师记不得我们了,我记得的老师恐怕都没几位了。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是太熟悉印象太深了。你看女生宿舍,都没什么变化。看我们法学院,连门口那对狮子都没动过。突然感觉时间何其可怕,明明偷走了我们那么多的光阴,却又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改变。明明我们已经改变那么多,它却可以又像什么都没变化。”
萧蔚林把她揽在怀里,动情道:“本来想找个空闲的白天带你回来看下的,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不管是晚上也带你过来了。离别家乡岁月多。这里留下了我们多少青春飞扬的日子,多少甜蜜美好的回忆。可自从你去了美国,我不敢回到这里,又渴望回到这里。每次回到这里,我们那些相爱的场景就涌现在我眼前,每走一步都清晰无比,让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更加想你。最近这两年,这里几乎成了寄托我对你思念的专属领地。好像吸毒一样,怕自己无法走出来,又不由自主地回来,因为在这里,和你一起的日子特别历历在目,让我感觉你从来没有远离。可是回过神来,看着周边这些小年轻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无拘无束地相拥着相爱着,而你到底已不在我身旁,心情就特别沮丧,特别低落。就恨不得有什么魔法把你召到身旁。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我们一起回来了,回到见证我们爱情的地方,我们初心出发的地方。”
amy没想到萧蔚林还有这么一段深情,抬头看向他。夜色里,萧蔚林一双黑眸分外乌亮,彷佛看着他的眼眸,都能抵御任何的冷漠和寒冷。
amy不离萧蔚林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是的,我们一起回来了,穿越七年的时光,未曾减去半分深爱。我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萧蔚林看向amy,只觉得自己心里像鼓满了风的劲帆,心里头曾经的沮丧、低落、无助、迷茫和不安一扫而光,霎时充满了向生活进发的精神劲头。
萧蔚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起道:“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呢,今天看你逗陈靖的儿子,看起来你很享受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小孩子。一直以来,我还以为自己心肠挺硬的。可今天看到陈靖的儿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amy还沉浸在重回校园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深思萧蔚林的话。
萧蔚林意味深长地看向amy,心中似乎若有所思。转头又问道:“嘉笙,你觉得陈靖现在过得怎么样?你喜欢这种生活吗?”
“陈靖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吧,安稳知足,我真心为她高兴呢。上次聚会可能她心里惦记孩子,我们还没聊得那么开。这次在她家里,发现她整个人放松起来,这种幸福,是发自内心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以前说过的,你要是个男孩子,一定不屑于安稳的生活,一定会选择仗剑江湖,浪迹天涯呢?”
“浪迹天涯和幸福安稳的生活不相违背吧。或者这么说吧,人生不应该是仅仅一种状态,参差多态乃是幸福之源。真正的幸福,是不既可以朝九晚五、柴米油盐,也可以以梦为马、潇洒天涯啊。其实我很佩服陈轼,感觉他真的做到了这点。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么做着律师就多年了。”
其实amy知道她为什么和陈轼不一样。陈轼到底是从小的富家子弟,钱财工作于他,从来不是一定需要的。而amy不同,饶是后来苏梅芳已经很有钱了,她从不觉得那是她的。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她爸爸给的,要独立自强,自己养活自己,然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何况,爸爸走了,和萧蔚林也分了,只有工作让她有安全感。
萧蔚林不知道amy的如渊心事,只想问清楚一些心头疑惑:“那你现在的阶段,是想朝九晚五还是浪迹天涯啊?”
“你知道我不是很有长远计划的人了,很多时候都是兴之所至就做了。”
“看来你还是没什么变化,随兴得很。”
“我才不想像你,什么都计划得那么好,一切彷佛都在预设中,这样的生活多没趣。”
“还说我一切在预设中呢。我大学毕业前,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预设都与你有关啊,可结果我们没一样实现的,还一晃就七年了。”
amy没想到引来萧蔚林这么深的遗憾。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总感觉,虽然她和他算是重归于好了,但会不会是最近她太忙了,或是只是她习惯于迁就他、顺从他,才不抗拒他的爱。因为她很清楚感觉到,现在和他一起的感觉与大学时候那种没心没肺的爱并不一样,似乎彼此多少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起来。尤其此时此刻,他们重回校园故地,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们都在各自迁就吗。就像隔了一层薄雾,感觉没那么清晰明朗;又像还差一段距离,终究还有些最核心的东西难以触摸到。对于萧蔚林与她现在的感情,她感受到了,也心甘情愿付出全部去接受它。可就是没有以前那种绝对的感觉,那种爱得彻底、肆意,无拘无束,没心没肺的。她总觉得放不开自己心底最后的那点心结,那就是当年到底她爸爸出事后,他还是只顾着自己创业比赛。他爱自己是因为两人分开多年的惯性使然想旧梦重温呢,还是真的深情不渝,深爱如初?她有点不确定。尤其她自己,无疑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直深爱着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可现在自己对他的爱,会不会只是同情,补偿?
不过amy并没再说什么,其实真的要深究,她觉得就算是同情、补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一直只有他,他的身边也一直只是自己吧。七年了,没想到还能重回学校,而心底最深处记挂的那个人还是他,还在身旁。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把头紧紧靠在萧蔚林肩膀上,静静地看着这夜色,夜空,夜景,似乎就这么呆着一辈子也愿意。
两人在感觉露寒的时候,才从椅子上起来。又走了一段路,重温了几处校园风景,amy顾念着萧蔚林腿脚不方便,毅然和萧蔚林告别学校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