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时候,amy感冒完全好转。按照既定计划,星期一她和章易几个飞往北京,星期二上午10时,向复审委员会就专利无效问题进行口头意见陈述。
出发前一天晚上入睡前,amy和萧蔚林两人做了很详细的交流。萧蔚林让amy不要有什么压力,尽力就好。amy表示自己是一名很专业的律师,做好公司代理事项乃分内事,既不会特别紧张也不会认为和萧蔚林这层关系而以为有什么输了官司的豁免权,她一定会不负专业律师的身份,全力争取公司应得的利益。
早上,萧蔚林一如往日做了丰富的早餐,也不急着叫amy起床。两人吃过早餐,萧蔚林开车带她一起回到公司与章易一行会合。公司有不少人看到萧蔚林和amy一起来的,不免又增加了几分好奇和谈资。章易前几天还担心amy感冒状态不好,害怕影响官司。幸亏前两天看她就知道她已经好了。今天再看到她,一身贴身的纯羊毛西装下,英姿飒爽,干练敏捷,精神十足,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amy和章易带上莫晓芸以及法务部、技术部两名男同事,捎上该准备的资料,坐上公司的车,飞往北京。
复审口头意见陈述上,章易总算是见识了amy高度专业精准而凌厉的论辩水平。她紧紧抓住搜集的证据,以超群的记忆力和极简的语言风格,以及广阔的论辩视野,精准地传递嘉林公司主张。马道友屡次想把话题调转,引导到他设置的圈圈,都被amy不着痕迹避开。面对大量侵权证据,想在一些边缘做文章的马道友根本无法展开,只能急得直跳脚。章易之前还觉得自己和沈律师的水平不差上下,经此一战,却发现自己和人家相差不是一般距离,内心上早已完全信服她。
在北京陈述完毕,一行四人马不停蹄飞回g市。按照省高等法院的安排,星期四上午9点半是嘉林与恒键专利侵权二审合议庭开庭时间。amy和章易一行一下飞机被公司接回下榻的酒店。amy看了看周边环境,发现下榻的酒店竟然就是老太太的“星云天际酒店”,倒也莫名产生了几分亲切。
四人一行提前半小时到高院报到。
不久看到马道友也带着三名助理也过来报到。马道友仍然像北京专利复审时一样,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一身阿玛尼黑色西装三件套,这次没有配领带而是蝴蝶结,派头十足,精神抖擞。amy很客气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身为不同的代理人可能让大家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刀光剑影,但作为同行,没有永远的敌意,只有不同的利益代表,倒也没必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样子。
合议庭审判员、书记员、技术鉴定官一一到齐,准时开庭。会前,由承担记录工作的合议庭书记员核对参会的双方当事人及代理人的身份,并宣读合议庭纪律。主持审理的法官宣布审议开始,宣布参加合议庭组成员的姓名,并表示为了更加公平公正,厘清涉及的专利技术情况,特意有技术鉴定官参与审议。然后告知当事人在合议庭审议时的权利和义务,询问当事人是否申请回避。没有,审理正式开始。
调查阶段,主审法官指出由于恒健公司对嘉林集团起诉其关于“一种移动网络设备安全数据的方法”的发明专利侵权行为一审判决不服,依法提起上诉。对此,经过省高等法院前期调查,准予立案后今日开庭。主审法官要求作为上诉人的恒键公司代理律师马道友先陈述上诉的事项、事实和理由。
马道友显然有备而来,娴熟地运用ppt,就被诉侵权行为没有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恒键公司有充分的不侵权抗辩事由,一审法院认定错误;民事责任的承担方面,恒键公司不应赔偿或即使赔偿,一审法院判决金额也过高等三方面进行了详尽的阐述。马道友气势如虹,义正词严,一条条一项项,言辞犀利,逻辑严密地进行了阐述。
就被诉侵权行为没有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马道友指出一审法院对侵权数据技术理解有误,不恰当地扩大了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他对涉案专利的全部权利要求的所有技术特征进行了分析评述,指出恒键公司所谓侵权使用的嘉林的移动数据技术具有自我的创新性、独特性,无论从形式条件还是实质条件,恒键公司被诉侵权行为不具备专利侵权行为的构成要件。
就不侵权抗辩事由、一审法院认定错误,马道友以涉案专利权利要求保护范围不清、涉案专利技术方案无法与被控侵权技术方案比对、被控侵权技术方案不具有涉案专利技术特征、恒键公司涉案技术并非全部采用嘉林技术、被控侵权技术方案所用技术是现有技术等理由,进行了抗辩。他指出通过对恒键公司的技术进行罗列,认为一审法院技术比对方法错误。恒键公司认为涉案专利权利要求中的关键技术特征j、k不属于功能性特征;嘉林公司主张技术特征j、k为功能性特征,并认为应将说明书中实现该技术特征的具体实施方式来限定专利权的保护范围。一审判决错误地利用说明书中所记载的具体实施方式对清楚、无歧义的涉案专利权利要求进行了扩大性解释,人为扩大了涉案专利权的保护范围,一审法院技术比对方法错误等。
就如果构成侵权,恒键公司民事责任的承担方面,马道友指出赔偿数额不能以嘉林公司提出的“参照涉案专利许可使用费的倍数”来计算,而是应该以“侵权人因侵权所获得的利益”来计算,如此一来,恒键公司的一审赔偿额5000万元也远超所获利益。
主审法官要求被告嘉林公司代理律师沈嘉笙进行阐述。amy认为一审判决事实清楚,证据齐全,判决完全正确。
针对侵权行为没有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amy陆续出示文本资料、图片资料、音像资料,最后还有恒键的产品。指出尽管恒键公司侵权数据技术表面看上去进行了改造创新,不具备专利权利要求的全部特征,但是被控侵权技术不具备的专利特征在被控物上面轻易能够找到该特征的等同技术。她指出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就像地下暗河,你可能看不见摸不着,但自有它的运行轨迹。这看不见的轨迹之手,就是嘉林等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发明创新。简单的改造改进,可能并不容易看出来,但在专业技术的鉴定下,无所遁形。
amy经主审法官同意,邀请技术鉴定官和公司研发部工作人员,拿过来一款普通手机,现场演绎了嘉林公司数据技术在手机上的专利技术。对案件中所涉专利技术要素、创新要点、运行特点言简意赅地进行阐述。对较为艰深的核心技术的,她引用比喻说法,指出就像个树冠形状,嘉林的技术支撑就是根深蒂固的根部,然后通过枝枝条条一样的数据辐射,让千家万户的消费者享用。
针对恒键公司不侵权抗辩事由、一审法院认定错误的论述,amy通过图文音像资料,指出确定涉案专利保护范围时已充分考虑现有技术的情况和涉案专利授权、确权过程中专利权人的相应解释,一审法院确定的涉案专利权利要求保护范围合理。同时,该专利历经复审委员会于2017年8月份复审,维持专利全部有效,充分证明该专利的稳定性强。
针对恒键公司侵权导致嘉林集团的损失方面,amy特别提示法官注意她收集的证据资料。对照侵权产品和权利要求书,完全可以证明侵权产品与权利要求书中的独立权利完全一致。
举证质证阶段,主审法官让当事双方出示证据,并就证据材料发表意见。马道友就被诉侵权行为没有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等三项主张一一拿出详尽证据。
针对马道友的理由,amy反应迅速,进行了及时驳斥。通过详细的大数据思维导图,结合各种官方的、市场的,包括文字资料、图片资料、音像资料;amy并把证据资料制作成清单,附录呈递给合议庭成员。她指出,嘉林公司提交的相关测试报告能够反映被控侵权产品的技术特征,而恒键公司并未提交足以推翻上述测试报告的反证,故可以作为查明技术事实的依据。通过侵权比对,认定被控侵权产品落入嘉林集团所主张的权利要求1、10、12、23的保护范围。
最艰难的是法庭辩论阶段,双方代理律师就涉案技术是否全面覆盖了涉案专利权利要求、恒键公司的抗辩理由是否成立、恒键公司侵权民事责任的承担等三大焦点问题进行了唇枪舌战。面对最具争议的事实和法律问题,马道友和amy两人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硝烟四起,争议焦点问题互不相让,火药味浓厚。
马道友雄辩滔滔,义正词严,逻辑极其严密,言辞极其犀利,咄咄逼人,几乎不容amy有反驳的机会。
amy经过短暂的下风,坚决不与其正面冲突,而是充分运用ppt和挂图,围绕上述焦点的事实证据一一进行论证和辩驳,丰富的证据展示让马道友言辞的激烈渐渐没了标的,只能被amy的证据牵着走,渐渐amy控制了场面。amy在驳斥中主要展示三类证据:第一类是有关专利权权属的证据,包括专利证书、专利登记簿副本、专利说明书、专利费发票等。amy对此只做简要说明。第二类是有关侵权技术的证据,包括收集到的恒键公司涉案专利技术特征说明书、产品说明书、有关专家及技术人员解读意见、同行业代理商意见等,甚至还有网络上不少网友的对恒键侵权的言论、解读。amy在此作了发挥演绎。虽然时而被马道友大肆质疑和驳斥,但amy也不过多和他纠缠,点到即止。第三类是有关赔偿依据的证据,包括嘉林公司销售量减少的证据、合理利润的证据;恒键公司侵权产品生产销售量的证据、许诺销售广告;恒键公司购买侵权产品的发票、购买的侵权产品实物、购买情况的说明等,以及嘉林公司专利使用费标准、调查制止侵权行为的合理费用等。在这一类,amy寸步不让,只字都争,让马道友消耗不少脑细胞。尤其amy拿出的证据几乎很多他都没预料到。
但马道友并不就是束手就擒的人,他的雄辩是业界有名的。他法律视野广阔,法律条文的应用了然于胸,对辩论的套路更是得心应手,amy的言论稍有不慎,就被他抓住加以发挥,最后竟然被说成是逻辑不能自恰的话语。
针对马道友还纠缠在专利覆盖问题上,amy进一步进行演绎。她反对恒键还在专利全面覆盖问题上的纠缠,认为上述专利在半年前已经专利复审委员会中宣布有效,涉案专利的权利稳定。当前控辩双方的焦点应该是恒键是否侵犯嘉林公司的专利权益,而不是嘉林公司专利权属的真伪,真伪无需辨别,权益还要去伪存真,铢镏必计。
amy及时进行证据资料展示,并邀请合议庭及技术调查官对嘉林公司搜集到的恒键公司相关侵权嘉林公司的行为进行技术比对。amy拿出罗列的技术比对数据一览表递呈法官和技术审查官,当场邀请法官和大家一起核验侵权情况。amy指出,互联网大数据技术虽然就像地下暗河一样不易为人察觉,但专利技术公司以其发明创造,有如一双手捉住了地下暗河那奔腾无序的巨量流量数据,让其按规律按轨道运行。如果任由侵权发生,打击发明创新积极性,就没有了地下暗河那双手,互联网将被那些胡作非为的人任由乱来。amy解说追求简洁,非常珍惜字眼,并不过于纠缠。
由于双方的问题争议大,涉及技术复杂,整个庭辩上下午前后足足经过了六个多小时才告结束。但鉴于案情重大,赔偿额度也大,案件没有当庭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