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初冬周六的早晨,难得还是这样暖和的好天气。一缕暖阳穿过窗玻璃,穿过纱窗帘子,从窗台斜插进来,带来满室的明媚。
amy从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一夜梦境中醒来。这段时间她忙得生活不规律,晚上老是做梦,睡眠质量实在不高。饶是这样,这满室的冬日阳光也让她有种久违的动力。拥被坐在床上,揉揉额头。这几天自己看卷宗看材料,满脑子都是案件,差点连睡梦中都是案件了,都快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每天怎么生活的,时间怎么过的。
电话震响。
拿过来发现是方智诚的来电,犹豫之间要不要接。结果方智诚还真是够坚持的,一直响,她不接就发狠不停似的。方智诚电话里头告诉amy,已经在他小区门外等她很久了。昨天晚上他已经发信息约她,刚好周末,天气不错,一起外出玩两天。见amy一直晚上没回信息,电话也不接,所以今天一早就开车跑来等amy了。
amy哭笑不得,心里想这方智诚做事怎么老这样,心血来潮,先斩后奏。我都根本没答应的事情,你哪来的自信先跑上门来。方智诚见amy电话里头不吭声,不断做amy思想工作:你这段时间为了官司的事情也太拼了。大战在即,更应该劳逸结合,所谓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保存实力,不要别人还没疲惫,自己就把力用尽了。真的上战场,拿什么精力和别人拼。
再说了,你出国这么多年了,回来s市都两个多月了,难道不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城市吗?我们去的地方绝对是你没去过的,绝对值得期待。水清沙白,旷野少人,可以看日出,可以冲浪,可以吃便宜的海鲜,可以感受特区当地风土人情。在时尚繁华、忙碌奔流的s市特区,能体会截然不同的风味。我们就出去玩个周末,今晚住那里,明天中午就可以回来了,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我保证,你出去玩一趟回来,工作劲头更足,开庭的时候表现更好!
方智诚越说越激动,似乎那美好的海景就在眼前,而且现在都1月份冬天时节了,再过些天怕是太冷,不能去了。说得大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向往感。
amy还是不吭声。
方智诚来横的:“你先出来,我们再说。”
结束与方智诚的通话,amy才发现手机被自己昨晚睡前弄静音了。方智诚接连打了5通电话没接到,发的5条信息,都是邀请她周末去海边游玩的。这人做事倒也不是完全不靠谱。
amy没办法,只好赶紧起床洗漱,换上一套淡黄色收腰连衣裙,套上一件白色针织长衫。她得找方智诚说清楚,这段时间她是真的没空,也没心情陪他去玩。
方智诚一辆雷克萨斯ls早已等在门外。amy过去与方智诚打招呼,方智诚似乎有点无奈和尴尬,指了指车前座,萧蔚林赫然在车上。
看到amy穿着这么漂亮出来,萧蔚林的一张俊脸阴沉不定,还没待她开口,向她打招呼道:“我刚好出来吃早餐,然后发现方总和沈律师好有雅兴准备海边游玩。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现在天气也比较冷,我不赞成你去玩。但方总诚意相邀,适当的放松确实能活跃思维,激发灵感,更有思路。再说你的官司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确实需要去放松放松,你回来这么久对s市的了解也只限于市区这块。不过相请不如偶遇,刚好我也没什么事,方总说他不介意多我一个的,你应该也不介意吧。”其实他是有早起的习惯,本来还想着刚好周末没事,早起后买点早餐,以送早餐为理由顺便找上公寓看看她。没想到看到了方智诚,两人打招呼后,发现他准备和amy去海边玩。萧蔚林觉得到底还是冬天太冷了,不赞成。
方智诚却觉得萧蔚林是在阻扰他和amy交往,干脆说amy已经答应了。他也是个优秀的男人,平时被众星拱月惯了,面子和好胜心也出来了:“萧总不用一副我欠揍的样子。我坦白说吧,沈律师这么优秀的女性,我也是非常欣赏的。反正大家男未婚女未嫁,公平竞争。我不介意和萧总竞争,而且有信心比萧总后来居上。”说得挑衅意味摆在那里。
萧蔚林看向他阳光自信的样子,内心竟然有种胆怯。实在是论身材相貌,家世学识,这个方智诚一点也不比自己差,甚至远在自己身上。仅方智诚也是典型的“海归”这一点,就比自己和amy亲近。再说到事业,他的智信科技可是本市移动支付后台技术研发中的翘楚,去年专利技术还获得了“市长质量奖”,要论发展前景,说不定比自己的嘉林还要有市场前景。至于说到长相样貌,要是自己没出车祸、没有这不治之症还能比较比较,现在是没可能相比的了。
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amy投向他的怀抱,他哪有那么博大的胸怀。干脆也不和方智诚多说,一屁股坐上他的车,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好了。他完全不知道amy根本没答应方智诚出去玩的事。
amy没好气盯着萧蔚林几眼,知道他肯定误会自己了,他那灼灼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话语,话语里满腹醋味,抱怨她和方智诚就这么两人出去玩,彷佛自己作为小妻子做了对不起他作为丈夫的亏心事被捉个现行似的。amy不由被自己内心的这个比喻感到震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既然事已至此,去就去吧,随便他怎么想那也没办法了,只好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高兴样,答应方智诚出游的邀请,低下头自个坐到车后排座位:“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萧蔚林捕捉着amy神色的变化,有些不解为什么她倒过来说“什么你们都想去”,不是你和方智诚说好了要去吗,但看她不愿意多出声,也没敢再说什么。方智诚正愁amy不去呢,看她自己上了车,高兴都来不及,赶紧发动车子,嗖一声车子已经离开小区门口,往大路开去。
车向前奔,却是满车的尴尬。方智诚极力想打破这种沉默,一路找话说:“方律师,今天带你去参观的地方是s市大鹏湾较场尾。它是s市唯一的一条有海岸线的村子。这里最有特色的倒不是它的沙滩,而是周边的民宿,据统计,这么小小的一处村子,民宿有近400家,以致它获得了s市‘鼓浪屿’称号。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的。”
萧蔚林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一声不吭地递给amy打包的一碗猪杂粥,漫不经心道:“你是不还没吃早餐。早知道你要坐车,就改为买面包了,车上吃不方便,只好到了目的地再吃。”
amy本来想问他怎么会买有早餐,还是她喜欢吃的猪杂粥,不会是本来想买了拎到公寓给她的吧。可是碍于方智诚在旁,只有沉默伸手接过来。
方智诚见萧蔚林递给amy早餐,想起自己也买了,赶紧告诉amy:“沈律师,车上喝粥确实不方便。我出门前已经买了一些早餐放后座了。就你旁边那个袋子,面包、蛋黄挞什么的都有,你赶紧挑点喜欢的吃。”
amy发现这两人都哪跟哪,该不会是上演什么双雄追爱记吧,别说这种戏码自己不会感兴趣的,都什么岁数了两人还这么幼稚。她迅速在脑子里作出当前形势判断,不为所动地对前座两个男人道:“反正也不是很饿,我还是到了住处再吃吧。”amy看不到,听她这么一说,一直绷着脸的萧蔚林,露出了小小的得意的笑。要是她看到,肯定又觉得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车子在宽阔顺畅的路上一路疾驰。不到20分钟,已经转出市区。再半小时,海边景色映入大家眼帘。他们来得有点迟,已经10点多,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倒也让初冬的海滨别有韵味。车子继续在道路、民居中穿行,在海边一家很有海洋风格又不失清幽的民宿停了下来。方智诚把原先已定的两个房间改为三间,很快办好入住手续。amy打开房间,干净舒适,装饰恰到好处,一张铁床,床头正好面朝大海,远远的,隔着窗子似乎也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
安顿下来,三人会合。amy已经吃了早餐,萧蔚林和方智诚也不饿,三人都不想那么早又去吃东西。方智诚转而提议大家去沙滩逛逛。在方智诚带领下,三人沿着海滨道路向沙滩走去。时节虽然已是初冬,还有不少人在散步,在冲浪,在玩各种水上游戏。较场尾的沙滩不大,狭长向两边蜿蜒铺展,像条美人鱼一样静静的躺在海边之上。海水也难得的安静,有节奏的一小浪一小浪涌上来,露出更远更广阔的沙滩,似乎在安抚着慰藉着它的寂寞。远处的小岛清晰可见,像块玉石宁静的矗立在海中央。
三人来到中心沙滩处,走在软软的沙滩上,响起咯吱咯吱的沙声,萧蔚林还是走得最慢。看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方智诚玩兴大起,拉着amy要下海玩水。amy回头看向萧蔚林,一双剪水的眼睛看得萧蔚林心旌摇荡,突然心情大好:“我就不下去了,你们随便玩,我在上面帮你们看鞋子好了。”可惜这句话进到amy耳里,却觉得不是滋味,从今天早上出来这家伙就没见好脸色,什么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可恨自己还想着他已经坐上车了,不忍拂他的兴致。越想越赌气,干脆也不劝他,挽起裙摆跟着方智诚下水玩了。下了水里才知道,到底是冬天,这海水还是比较冰冷的。可想着岸上萧蔚林那副欠揍的脸,怎么也得多玩一下。
从海水里上来,方智诚又提议一起去玩海上游戏,开汽艇、香蕉船什么的。这回连amy也拒绝了。她今天出门本来是要拒绝方智诚的,所以穿的还是裙子。玩水上项目不行,方智诚东瞧瞧西瞧瞧,最后指向沙滩远处的谯石堆、小山包和丛林,那就只有去那里爬山了,说不定还有螃蟹捉。萧蔚林的左膝盖处还植有铁片呢,别说爬谯石了,就是走路多了都不行,上次打高尔夫球时间长了,差点出大事了,那时幸亏有褚东良在身边,这次要再出事,他知道担待不起。吸取教训,只好两手一摊:“要不你们去玩吧,我先回民宿。”怕他们误会,只好硬着头皮找个理由:“我早上出来的比较突然,发现还有些事情要赶时间处理。”
方智诚觉得这个萧蔚林也太扫兴了,自己硬挤着要来,来了又什么都不玩。不过也好,该不会是他真的识趣,自动退下,自己不战而屈人,那敢情好。
amy沉默地听着,想着自己应该生气的,却生气不起来,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到真正原因,只好没好气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陪你回房间。”
“没事——就是有点其他事,我先回去处理下。你们注意别冷着了。”如果amy抱怨他,他还觉得好过点,好对付点,可面对她的关心,他只有更加狼狈。
amy不想在方智诚面前,表现得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萧蔚林,虽然她的关心早已难以掩饰流露了出来。这倒不是说她多在乎方智诚的看法,而是她觉得无论如何这只能是她与萧蔚林之间的事情。看萧蔚林的样子,确实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她不再坚持,选择了和方智诚去玩,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萧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