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约见他们的地方,是当地一处五星级酒店高尔夫球场。
穿过长而曲折的阔叶榕遮蔽的林荫道,两人停好车,来到视野开阔的酒店正门。amy才发现这酒店大得惊人,不仅配套有高端酒店一切应有的设施,还包括大面积的高尔夫球场、室内外恒温游泳池、网球场以及大片茂密的园林。
萧蔚林让服务生帮忙去停车,把行李拿下,带着amy来到前台。萧蔚林跟前台报了下姓名,服务员很快拿出两张卡,原来已经定好两间相邻的园景大床房。萧蔚林拿过房卡,边往房间走去边告诉amy安排:伟鑫赵总就是约了他们在这里,下午过来打高尔夫球,然后谈谈厂区收购事宜。“等下我们放下行李,安顿下来,吃个饭,然后休息下,下午准时去球场和赵总打球,晚上可能有个宴会。你也不用过于紧张,只需要作为公司法律顾问出席即可。”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顶下,很快找到了房间。萧蔚林告诉amy15分钟后见面吃饭,两人转身告别进了彼此的房间。amy才发现自己刚才似乎有点紧张了,是害怕萧蔚林定套房吗?看来自己完全想多了。想到这里,amy不禁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了,其实人家萧蔚林根本没这意思呢。赶紧开窗通风,发现房间大半的落地窗外正对着酒店最好的一片园景,拉开窗帘,酒店的高尔夫球场、园林、游泳池和湖景几乎都能一览无遗,视野及其开阔,amy不禁心旷神怡。她稍事梳洗完毕,时间还不到,干脆坐在躺椅上看窗外的风景。饶是秋末冬来的时节,南国还是郁郁葱葱的,放眼一片绿色,湛蓝的天空映衬下,赏心悦目。想想在纽约那冷得恐怖的天气,觉得还是珠三角适合人生活啊。
胡思乱想间,萧蔚林来敲门了,请她一起去酒店西餐厅吃饭。两人不约而同选了西餐,简单的各自点了份牛扒,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主要是萧蔚林在说关于赵总及厂区收购的事情,amy留心听着。amy担心自己的球技太烂,会不会到时耽误事情。看amy认真严肃的样子,萧蔚林笑着告诉她,尽管放轻松些。公司收购厂房自然是于公司重大利好,但于对方也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合则双赢,分未见得嘉林很大损失,倒是对方可能损失重大。所以对于与赵总见面,以礼相待即可,完全没必要曲意逢迎。有萧蔚林这番话,amy又多一个嘲笑自己,整个今天自己好像都有点神经质了。
吃完饭萧蔚林让amy陪着在酒店园林里散了半小时步,才回房间。蒙头午睡,可能是清冷的秋日的原因,倒是睡得不错。两点半按时起床换洗。完毕打开房门出来,萧蔚林早已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装在外等候。看到amy一身白色间绿的运动装,精神飒爽,迥异于之前看到的多是正装严肃样,点点头表示不错,看得amy有点不好意思。
服务生开来酒店电动车,把他们送到球场去,发现褚东良已经陪着赵总一行3人先到。褚东良见到amy,还向她扮了个鬼脸。赵总一行远远地走过来打招呼,除了一个秘书,还带了赵太太一起过来:“我家老太婆说有段时间没玩高尔夫球了,也要过来凑凑热闹。萧总不会是有千里眼吧,提前预测了我家老太婆闹着过来,早就找好人陪她玩了?”看到萧蔚林身边带了个美女,赵总打趣说到。amy看到,赵总是个65岁左右的男士,满头白发;赵太太看上去比妈妈年龄大不少,头上白发多些,不过保养得也不错,身型也比较丰满。
萧蔚林连忙介绍这是公司从美国回来的法律顾问沈嘉笙律师。赵太太非常热情,挽着amy的手直嚷太好了,来时还怕就自己一个老太婆,难得有人陪着打球。赵总顺势让大家先打球,再谈公事。萧蔚林表示赞同,不过自己水平一般,请赵总到时不要见笑。
六人走到果岭,赵总询问萧蔚林打比洞赛还是比杆赛。萧蔚林表示自己两个都不是很在行,尊重赵总赵太太选择。赵太太兴致勃勃,提议干脆四人两球赛,赵总和赵太太对萧蔚林和amy。赵总看向萧蔚林,萧蔚林看向amy,看她没什么意见,也就欣然同意。
赵总和赵太太配合默契,两人越打越起劲,一看就是球场常客,个中高手。amy不由心虚告诉萧蔚林,她好久没打球了,水平一般。她可没想到赵太太也过来了,本来想着自己只是作为律师过来见证下而已,真要打球,水平实在不咋的。萧蔚林悄悄回应她:“我水平也一般,只管放开打好了,不用计较输赢。”amy只好硬着头皮上,和萧蔚林交替挥杆。
赵总目光敏锐,笑而不语,只是一直乐呵呵地配合着赵太太。赵太太藏不住话,一边和赵总交替着挥杆,一边干脆催促萧蔚林好好指点下amy。“萧总,你们年轻人不要放不开。看得出来萧总和沈律师水平也不错的,但你们配合默契度不够。我和老赵也有年轻的时候,他当时就是在高尔夫球场上教我打球,把我拿下的。你大胆点,好好教下沈律师!”说得萧蔚林和amy一脸不好意思。
看到amy动作确实有点生疏了,萧蔚林鼓励amy放开点打,可惜amy还是打偏了。“好久没怎么打了,要不还是你和褚总一组吧”,amy建议。褚东良赶紧摆手。萧蔚林看她有点自信不足,轻声道:“我们来复习下动作吧。”说完,转到amy身后,伸手握着她紧握杆子的双手,耐心告诉她要怎么样挥杆有力度,掌握节奏。amy已经多年没有和男性这么亲密过,不由紧张而羞赧。按捺心中的狂乱,闻到萧蔚林身上一股淡淡的芳草一样的清香,极力让自己放轻松。慢慢地,两人配合度也越来越默契。
褚东良看到萧蔚林今天难得的放松,敢情是这个赵律师在旁。不由踱过来在萧蔚林身边嬉笑道:“老大,你今天可是赚大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惹得萧蔚林抬杆作势要敲打他。
两组一洞一洞打下去,饶是萧蔚林和amy配合默契,比赛还是和赵总、赵太太拉开大距离。amy连忙表示自己太弱,倡议他们三人单独打,或者褚东良和萧蔚林组队与赵总和找太太打。谁知道赵太太和amy相处时间不多,却越发喜欢她,干脆让赵总和萧蔚林直接对打,她要和amy单独玩。
赵太太把两人拉到远点的地方:“沈律师你不介意我把你和萧总拆开,陪我这老太太打球吧。”
“赵太太你客气了。我打球水平这么差,幸亏你帮忙解了围。再说,您一点都不像个老太太,无论样貌还是活力,看上去被我们还好。”amy礼貌道。
“果然是做律师的,嘴甜得不得了,我喜欢。”赵太太乐呵呵的,一脸笑开了花似的对amy说:“他们男人的事情让他们男人谈好了,我们女人聊女人的。”
“听说沈律师是从美国回来的,真是年轻有为,看着就令人羡慕。”
“沈律师,我冒昧了,你和萧总是……确定不是情侣关系?”赵太太八卦得很。
要是别人这样提问,amy肯定觉得太没礼貌了,可是amy看着赵太太特别慈祥的样子,一点也责怪不起来:“赵太太,我只是嘉林集团的法律顾问,和萧总普通朋友关系而已。”
“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玩这种捉迷藏游戏。沈律师,你可别怪我这个老太太多事,我告诉你啊,以我比你多活30多年的人生经历啊,萧总对你绝对不是你说的只是普通朋友的感情。你看他看你眼神,教你打球时的专注,这哪是一个普通朋友或者上司的样子。老太婆我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不一般。你看我家老赵,看都不看我这边一眼,而萧总,根本是不放心你跟着走,魂不守舍的,一直不时的看过来呢。”赵太太心直口快道。
amy顺着赵太太的话,看向萧蔚林和赵总打球的不远处,刚好看到萧蔚林投来的眼光,吓得赶紧别过头,可嘴还是死扛着:“赵太太,你说笑了,我们真是普通朋友关系。我看赵总倒是时不时的看过来。”
“赵律师,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相信我,我眼光很准的。萧总对你绝不是普通朋友关系。”赵太太用这一口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道。
“我听说赵总和赵太太是香港人?赵太太和赵总来广东多少年了?”amy不想和赵太太纠缠这个,只好转移话题。
“我们都算是国内改革开放第一代淘金者了。80年代初我们就响应号召回d市投资,从一个小厂做起,夫妻店,逐渐发展成也算是当地最著名的电子厂了。伟鑫鼎盛时期最多工人的时候有1000多人,每年给当地产生税收过千万。前几年还重新修建了新厂。可是我们唯一儿子一直没有兴趣接我们的班,靠着我们两老支撑到现在。现在儿子在加拿大那边生了孙子,希望我们过去。我们觉得也该是时候放手了。其实真是舍不得,这就像我们第二个孩子一样,甚至比我们真正儿子花费的心血时间都多。可是没办法,小孩志不在此。但我们并不急于出手,价钱还是其次,更希望的是能遇到值得托付的公司。”说起创业史,赵太太充满感情。
“看得出来,赵太太胸怀宽广,不但爱国不甘人后,眼光也完全不同于一般商人。赵总和赵太太在d市扎根了30多年,伟鑫电子厂是你们从无到有、从小带大、从弱到强,一步步创办起来,几乎包含了你们一生的心血。我觉得不仅是萧总还是嘉林其他员工,对赵总和赵太太都充满了敬意,对伟鑫电子厂的创业历程充满了敬意。嘉林集团是一家有实力也有人情味的公司,我们非常希望能够得到赵总和赵太太的垂爱,顺利接手伟鑫电子厂。我有信心,伟鑫电子厂交到我们手里,只是名称形式的变化,它的精神内核一定得到应有的善待和传承。包括我们在以后介绍嘉林的历程中,一定不会忘记伟鑫这段光辉创业史。”amy充满诚意对赵太太到。
“唉,话说回来,这些什么收购啊、转让啊,应该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就不应该掺合。你看,这样我们死多少细胞。赵律师,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萧总也是个好老板好男士。老赵也和我说了,和萧总也是一见如故的。可是毕竟这么大一间厂的卖卖不是几句人情的事情。如果是相同的价格,我们肯定优先考虑嘉林,可是现在有人明确出比你们高20%的价格收购。这个整体下来多了1亿多,实在不是小数目。”赵太太旁敲侧击。
“赵太太你的顾虑我们完全理解。我这么说吧,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出比我们嘉林集团还高20%的价格收购伟鑫公司,那么我们绝对尊重伟鑫公司的决定。可是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合作伙伴,我想还是有义务提醒赵总和赵太太。一是给你们提出高价收购伟鑫电子厂的恒键公司,我们很怀疑它的实力。恒键公司背后形式上固然有作为母公司的港资大型财团支持,但恒键公司本身的资产及现金流实力绝对不足以达到收购贵公司。如果集团公司不进行输血,那么收购根本不可能成功。恒键拿什么确保集团公司支持这么大笔资金呢。二是恒键收购伟鑫公司,理论上是不应该有像嘉林集团的发展扩张搬迁需要。可是赵太太你可以看到,嘉林集团两年前就为扩张在物色新厂房厂区,而恒键却从没见有这打算,这收购搬迁厂房至少提得比较仓促。那实际到落地,又到何年何日。退一万步,真的成功收购了伟鑫厂区,这搬迁什么时候?不能尽快搬迁,购买的伟鑫就丢在这里长野草?赵总和赵太太的心血和回忆就埋没荒草了。三是赵太太有所不知,我们嘉林已经赢得起诉恒键专利侵权案一审胜诉,起诉赔偿金额高达5000万元。恒键公司再不差钱,这也不是一笔小钱吧。”amy据理力争。
“这么说来,你们也知道是恒键在跟你们竞争。你这么说倒是提供了很多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信息。沈律师,这样吧,确实这个转让收购非常复杂,不是我们在此三言两语能确定的。可能我们还需要多花点时间,掌握更详细的资料,才能做出判断。这方面,贵公司应该可以理解吧。”赵太太已经有点气短。
“做生意嘛,肯定追求利益最大化,我们嘉林集团对此肯定表示理解。不过我想和赵太太诚恳地说下,还是要相信专业的团队的调研和判断,当机立断决策。我们两家收购事宜,并不是仅仅赵总和我们萧总一见如故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背后是有双方前期大量的调研摸底工作的,是有科学性、权威性的。土地和房地产业市场瞬息万变,当前国家宏观调控政策和国际一些外贸政策,市场长远来说不见得看好。我想赵总和赵太太当断还是要断。其实还要告诉赵太太的是,嘉林收购伟鑫并不是仅此一家,别无选择。当然你们条件是最理想的,我们也给予最大的诚意,但如果超出我们的预估,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吧。”amy再次深入分析利弊。
赵太太对amy的欣赏直接流露出来:“沈律师果然看问题很准,言语犀利,说话有理有据,让人几乎无可抗拒。我对沈律师个人真的表示欣赏。我觉得嘉林集团真不知道怎么那么有福气,把你从美国搬回来。我们继续打球,我相信转让的事情很快有个结果给嘉林集团。”说完,赵太太笑呵呵的招呼amy。amy知道有些东西必须适可而止,过了这个度说不定只有反作用,也就没有在多说,高兴地陪赵太太打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