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厂区出来,萧蔚林告别高其仁、陈厂长,自己开车送amy回公寓。但车并没有原路折返,而是途经一处海边栈道,萧蔚林把车停了,两人下来。
眼前一望无际海天一色。
“我怕在厂区里太多工人下属,有点被打扰,还是这里安静。”萧蔚林面色有点沉重:“今天带你去厂里,一来你没来过,我觉得你还是过来看下,有助于你的直观印象。二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个情况,给你一个交代。”说到这里,萧蔚林一泓深潭似的眼睛看向amy,把amy看得心都紧缩起来:“当年,你知道,大三的时候,我就从朋友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厂准备大展身手。后来我一心想把它做大,看中了现在的这块厂区,可是没有那么多钱。还是你妈妈苏总及时帮了一大把,给了我300万元。当时我不知道是她的钱,后来知道了辗转联系过她要把买厂房的钱以持股形式折算,但她一直没有回音。这么多年过去,这事要是我不说好像都没人记得了。”
萧蔚林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深深的不舍:“如果新厂搬迁顺利,这个厂不得不告别了。我一直有和你妈联系过,告知她这件事了。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回音。我知道你妈公司大,业务忙,又有钱,不在乎这点小钱。当然嘉林集团发展到现在算起来也不算小钱了。所以,我只好让你代母从征,过来看下,聊当完成我的念想。”
看着amy不敢置信的眼神,萧蔚林都有点后悔自己把这事说了出来。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呢,可他怎么也不敢点破了。带她去宝安厂区,把这件事向她挑明,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让他费尽心思。他隐隐约约感觉只要把这个事情告诉amy,事情就不会就此结束,她肯定会有很多疑问,会向苏梅芳追问下去。这是自己既希望期待的,又是自己百般害怕的。可新厂搬迁已是板上钉钉、不能再推迟的事情,这个旧厂,带着他们那么多过往,是他光荣与梦想的里程碑式的起点,每一处都有他的印记与回忆,他希望她像他一样,看见他的努力与汗水,品尝他的得失与成败,见证他的光荣与梦想,不缺席他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历程。她是他生命的女主角、女主人,也是这个厂的女主角、女主人,她不能不曾见过一面,不能就此错过别过。他踌躇多日,辗转思考,顾虑重重,可终于抵不住不能让她留下遗憾的诱惑。归根到底,他希望他的一切过往里她都不曾缺席,空白的七年也填进她的心里。
从萧蔚林嘴里亲自道出的这么一出往事,不啻在amy平静的心湖扔下了一颗炸弹,掀起的万顷波澜有如这栈道下面的惊涛骇浪。这里面的钱啊利害得失固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她震惊的是老太太当年怎么会给萧蔚林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怎么老太太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在自己和萧蔚林断了联系的七年,难道老太太和他都有联系?可为什么也从来没见她提起过?要不是萧蔚林亲口说出来,她真不敢相信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妈妈,她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妈妈,竟然和萧蔚林有着这么大一个联系!
amy满腹疑惑,可一时半刻也理不清头绪。她看向萧蔚林,他似乎有所等待。amy突然有点心软起来。这个男人,七年前还是在摆弄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店铺,可如今竟然已是一个产值数十亿集团公司的掌舵者。这七年来,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一定很努力。而自己却完美地错过,没有参与其中,没有见证过程。这么说来,不是应该为老太太竟然参与其中、有所见证而感到庆幸吗,不是刚好弥补了一点自己的遗憾吗。
想到这里,amy突然觉得关于老太太给钱、老太太和萧蔚林多年来的联系等,好像反而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了。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自己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七年后,喜欢着他的喜欢,专注着他的专注,何曾改变过。老太太给她钱,自有她的道理吧。兴许只是单纯看好他的创业发展,扶他一把吧。事实证明,老太太的眼光很精准啊。
“我妈当年是不一早就特别看好你的商业天赋,所以投资你公司吧。事实证明她眼光很准啊。怎么我就没有遗传一点她的生意头脑呢。”看着萧蔚林一副等着批判的样子,amy故意开玩笑说道。
萧蔚林果然被她逗笑了:“你妈是比你多点生意头脑。你要不要现在开始学,我可以教你。”
“算了,我连当年什么是c语言、c++语言都学不了,做生意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就算了,何况你公司那么高科技,除非你不怕我把你公司搞垮了。”
“那我还是收回之前的话吧。我怕你把我也卖了。我真的有点怀疑,你是怎么能在纽约那个地方立足,还号称是当地知名青年律师的。”
“我做生意不行,可没说做律师不行啊。你这样说,我要把我妈给的钱和你算利息。这么几年算下来,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吧。呵呵,发达了。”
“这个可以有,是个好主意。”萧蔚林一本正经道。
“逗你玩的了。这是我妈和你的事,我就少操心了。我想她当年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你也用事实证明了她的眼光。你不用担心我在这事情上的看法了。谢谢你专门告诉我这件事情,其实你本来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的。还特意让我来厂里,我会把它记住的。”amy认真道。
萧蔚林深沉的眼神里透射出光来,他没想到困惑他多时的问题,最终她是这么说的。也是,何必过于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他长长吁了口气,柔声道:“这里风还是太大了,我们回去吧。”秋日暖阳把两人的身子拉得老长,栈道留下了他们轻快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