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珏斜坐在走廊栏杆处,静静的晒着太阳。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慵慵懒懒,惬意的很。本是极其清冷慵懒的装束,却没有一丝违和,任风人与,她依旧高贵骄傲。
回头间,阳光下,灼灼生艳,让人离不开眼。
“殿下,先生邀你佛山寺桃林一聚。”素心本不愿叨扰荣珏此刻的宁和,刺骨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可我们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素心明白,只有春天到了,白雪才能不再皑皑,只有春天到了,流的血至少还能暖暖人心。你我,都心知肚明。
荣珏对着远处的太阳望了一眼,阳光还是太刺眼,她不禁伸手去挡。淡淡的对着素心说道,“好。”也是对自己说。然后起身,往长廊深处走去,身影渐渐隐在黑暗中。
虽已是春时,但到底山上还是冷的,刚走到门口素心才想着忘了给荣珏拿上一件披风,便转身去拿。恰巧遇上了正缓缓走来的陈钟铉,想来也是来约荣珏出去的吧,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这是要去何处?”陈钟铉询问道。
“不过是在府上呆的无聊,想着天气如此好,出去走走。”荣珏淡淡一笑。
“我记得你素来喜爱桃花,佛山寺上的桃花开的最好,不知今年可开了?”陈钟铉自是不知道荣珏喜欢什么花,只是看她的襦裙上大多是这样的花,而且春天,不就以桃花为美。
“想来是开了吧,它的桃花开的最早最美。”荣珏一脸的向往。可是如今的她,着实是配不上那花那景那人。
素心出来的时候,看到陈钟铉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将披风为荣珏搭上,只是在知晓陈钟铉要与荣珏同行,便有些意外了,但也只是一点点的意外,毕竟现在她家公主的性情她也摸不准了。
越南宫坐在桃树下,很像一幅画,佛寺底下,翩翩才子,书生意气,桃花相伴。
“你来了。”越南宫听到熟悉的步伐,缓缓的说道,带着些许少有的温柔,或许此情此景,在狠心的人也不愿假装淡薄,埋了自己最初的心意。
越南宫转身看到荣珏的身边的陈钟铉,不免一怔,为何将他带了来,但随即还是恢复了神色,当然恢复的从前的那副面孔。
几日前,越南宫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当年凌云的事,与陈言陈丞相脱不了关系,确切的说是陈言一手谋划操办,也就是荣珏的舅父,陈钟铉的父亲,也是凌云尊敬的长辈。当年凌家谋反之事,确是赤裸裸的诬陷,但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被人发觉,是因为那是自己切身相关的人,那是自己深深信任的人,就算有了怀疑,自然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怀疑。
只是越南宫并不明白的事,虽说是奉了景帝的命令,可陈言为什么要这么做。陈言为官多年,不容怀疑的事,除了这一件,其他确实是个清廉之人,而他对荣珏的关心也并不是假,否则不会纵着自己的儿子这般爱恋荣珏。若说是为了野心,那为何自那件事后,他不顺势而上,偏偏退隐了朝堂。
就在昨日,越南宫才下来决心,在这样一个地方,与荣珏商讨此事,也问问自己的心,顺便摸摸荣珏的心。
越南宫并没有在言语,只是拖着轮椅往另一方向顾自而去,李甫只好对着荣珏说道,“殿下,我家先生有话想同你一人说。”
荣珏突然觉得无比烦躁,对着越南宫的身影喊道,“荣珏认识的先生是个知道自己明确想要什么的人,有什么话,便说个干净。”
他们都不知道,荣珏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陈钟铉却知道,那是求而不得的人同自己生的闷气,荣珏终究还是喜欢上了这个越南宫,除却凌云,终究还是没有他陈钟铉的位置。
两厢沉默后,越南宫也是重了语气,“好。那今日便把话都说清楚了,还望陈将军也能一同听听这些话。”
陈钟铉本就没想好要不要回避,现在更是为难了,索性就留下来听吧,反正他心里事后也肯定想知道的,与其自己心里觉得不舒服,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
越南宫心里也是有私心的,很多话戳开了讲效果会更好。
“殿下可知,凌云将军当年灭族之事是是何人所为?将军又可知,夏侯府灭门之案背后的主谋是谁?”越南宫说的狠厉,提起凌云,越南宫终究是一肚子火。
“殿下查了那么多年,都不曾明白,陈将军的夏侯府一案也是如此,可知是谁在阻碍着你们?陈将军可还记得,那日殿下生辰,从公主府回来的路上,我对你说的话,我说你配不上她,你可想知道为什么?”
“你说!”陈钟铉一脸的生气,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又看了看荣珏,荣珏只是一味的看着越南宫,一言不语,眼神深邃。
“是因为,荣珏身上这桩桩件件的诛心之痛,都是有人亲手加注在她身上的,而那人便是你镇国将军陈钟铉的父亲,云城的丞相从陈言!”
“你住口,越南宫,舅父一生清廉,远离世俗,你休要胡言乱语。”提及陈言,荣珏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者是因为陈言是荣珏尊敬的舅父,又或许是因为那人恰恰是荣珏尊敬的舅父。
陈言盯着窗户看了许久许久,太阳仍是没有出来,灰了眼眸,苦笑了一声。
“荣珏啊,舅父一生都在追求光明,却一生都不敢拥有光明。谁不想一辈子做那心安理得,无欲无求之人,可谁又能真正做到!我陷害凌家一事,是真,可凌家谋反之事,也是真。”
“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哄骗于我。”
“就像你说的,事到如今,我又何必说谎骗你。”陈言追忆起那段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