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时过境迁的味道，庭院中闪耀着阳光，夏花如梦，美丽妇人的侧颜温婉，她解下围裙坐到他的面前，笑容清甜的黎明。
    “今天来店里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让她坐在对面呀？”
    “她赖着不走。”
    “哦~她叫什么名字呀？长得很可爱嘛！”
    “……我不想跟您过多去讨论一个无知的家伙。”
    “哎哟，你又是这样，有些东西不表达出来，别人又如何走进你的世界呢？”
    “您好啰嗦，快去做饭吧。”
    “啊？强行转移话题……是害羞了？”
    “不，因为有烧焦的味道。”
    ……
    那抹身影如此真实，鱼的焦香味也很清晰，知道是梦的那一刻他冲了过去，却被无形的东西阻隔，他只能大声喊她，可是她只是在厨房认真的忙碌，完全听不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
    霍北辰猛地清醒过来——
    初春的阳光已透过玻璃窗回绕在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耳边是轻缓规律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地起身，才发现上臂被压住。
    他不禁转头看向身侧，她正枕着他的胳膊，被阳光照亮的侧脸，温柔恬静，绵热的呼吸细细地洒在他的颈侧，这令他有一些恍惚……
    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搂住了她……
    睡梦中夕蕾觉得不适睁开了眼睛，看到深邃幽黑的双眸里，隐隐流动着她从未见过的情愫。
    想起了他昨晚说的话，她顿时清醒，下意识地想问他昨晚的话是不是认真的，有一点爱又是多少呢？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没必要再问，他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她也听得很明白，这就够了！
    “早安！”
    她裹紧被单，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因为高兴，整个人元气满满。
    霍北辰凝视夕蕾，无声叹息。
    最终，他的手覆在胸前那个小脑袋上，揉了几下，“早。”
    他原来岁月会对一个人的眼神如此眷顾，竟让它在经历了十年之后，还那样清澈……
    -
    吃过早饭，夕蕾带上写生的装备，两人乘坐旅游巴士去往朔方城。
    大巴车上的导游一路解说，朔方城是安都鬼城的主要景点之一，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
    内部供奉着掌管下三界的天神，魔神，共九九八十一尊，而且今天正巧赶上十年一次的八十一位神仙的祭会，可以上香请愿，十分灵验。
    听得夕蕾向往不已。
    原本她来这里只是采风，拍拍照搜集游戏素材，赶上十年一遇的祭会，那意味着她可以获得更多更多资料！
    下了车之后才发现游客并不少，还有不少外国游客。
    夕蕾仰头看着不远处那恢弘高耸的青灰色建筑，惊叹不已——
    恢弘的青灰色古建，耸立于万阶之上，黛色八角尖顶弯翘，檐下坠着祈愿风铃，正随风微晃，青雾缭绕间，宛如神灵仙境……
    霍北辰也没有想到这偏远的小镇，竟留存有如此鬼斧神工的古塔群，一时平静无波的黑眸里，多了几丝好奇。
    台阶两旁有许多摊贩，其中一个卖面具的中年大叔吸引了夕蕾的注意。
    倒不是因为他的笑容格外灿烂，而是因为他竖起来的架子上各色各样的面具造型很有趣。
    “这个面具真好看。”夕蕾轻轻戳碰一个狐狸面具。
    “小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天狐’的面具！”中年大叔笑吟吟道。
    “天狐？”她看着那个面具，应该算是半个面具。
    纯白的狐面上涂抹着精致的红色图腾，尖鼻子以下是空的，戴上的话可以呼吸，可以吃东西，和那些连口鼻都挡住的面具不太一样。
    “是啊，传说，活了百年的狐狸就可以幻化成俊男美女，能知千里以外之事，善巫术，蛊惑人心。
    而活上千年的狐狸，能通天意，逆天改命，谓之天狐。
    我看小姑娘你你模样正是‘桃花难写温柔态，芍药堪如窈窕妍’，当真是与天狐大仙有缘呐！怎么样，买了戴着拜拜大仙，新年愿望就会实现哟！”
    “这位先生更是‘举觞光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可谓是才子配佳人！来来来，买个戴去参加天狐大仙的祭会，虔诚许愿，贼灵哦！”
    夕蕾佩服地连连点头，这位大叔真的很溜，不但会拽文会忽悠，而且似乎还在还夸赞她漂亮，为了卖面具也是拼了！
    “那我要两个，一共多少钱？”
    “一共四十块！不黑不坑！”中年大叔笑呵呵。
    “你买几个我不管，但是要戴你自己戴。”霍北辰将一百元递给中年男人，示意不用找。
    买完面具后，两人走上台阶，夕蕾一路央求霍北辰戴给她看，却都被他无视。
    “戴戴看嘛，你看别人都戴了，入乡随俗嘛！很有趣的！”夕蕾看看两旁的一对对情侣，都带着同样款式的仙神魔的面具，羡慕不已。
    她确实很想看霍北辰带面具的样子，两个人带着一样的面具，手拉手，这才是谈恋爱的样子啊！
    于是她再度摇尾肯求，眨巴着大眼睛。
    霍北辰被她念叨得头疼，看她可怜巴巴那样，闭了闭眼叹一口气，不情愿地拿过天狐的面具戴上。
    霍北辰单手推了推面具，声音里全是不满，“很硬，很不舒服。”
    这……
    夕蕾此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语……
    她完全没有想到霍北辰戴上面具之后，原本拒人千里的冷漠忽然都不见了，平添一抹邪肆，眸眼转动间，透着神秘，不可臆测的气息。
    特别是他的长眸契合在面具双眼处的孔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的样子……简直是，帅炸了……
    “这个面具，真的好适合你……”夕蕾喃喃道。
    适合他？
    面具后的霍北辰不禁皱眉，“怎么说？”
    夕蕾勾了勾手指，示意霍北辰低头。
    于是霍北辰低下头……心中想的是，如果这个笨蛋敢说‘表里不一’之类的话嘲讽他，今晚就有她好受。
    但霍北辰全然没有想到，夕蕾竟然勾住了他的脖颈，深深地印下了一吻，然后背着手红了脸颊朝他笑。
    面具后的他微微一愣，旋即挺直身躯，低沉的声音里压抑了一丝狼狈，“慕夕蕾，你又放肆了。”
    夕蕾挑了挑眉，反而一把拉住他的手，“放肆怎么啦？这儿又没人认识你，而且你还带着面具呢！给本小姐亲两下又怎么啦！”
    看她故作一副刁蛮小姐的嘴脸，霍北辰额角不由抽跳了一下。
    “你哪来的勇气这么说话。”
    夕蕾却三步并做两步，连着迈上好十几层台阶，她戴上面具朝下面的霍北辰吐舌头，大声道：“怎么，你这老男人，不服气吗？有本事抓到我啊！”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霍北辰声音依旧如常。
    他仰头看着十几层台阶上的夕蕾，看她弯弯的粉唇在阳光下笑得晶亮，不禁轻笑。
    -
    这时，一对衣着普通的男女也走到卖面具的男人面前，驻足。
    他们看着台阶上，带着天狐面具的夕蕾和霍北辰。
    女生梳着齐耳的娃娃头，她身边的男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几乎挡住了上半张脸。
    女生看着中年男人架子上的面具，轻轻开口，“我也要买两个‘天狐’面具。”
    中年男人看了看两人半天，轻笑一声，摇摇头，“不卖。”
    女生不解皱眉，冷冷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