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魏府时天已经黑了,一路上扯着手放轻脚步,走进义云的院子后都拍了拍胸脯。
仙儿突然发现房间里有亮,捏了捏义云的手,两个人轻轻地推开房门。“啪”的一声响,两个人都吓得一抖。奶娘拍了一下桌子,冲着仙儿喊道:“这两日把少爷拐到哪去了?”
仙儿面无表情左右看着夫人和奶娘,“跪下”,奶娘拿着一跟棍子指着她。
她刚要开口解释“啊”的叫了几声,捂住胳膊开始揉搓,义云瞬间抓住奶娘的手,喊道:“听我们解释”。
“义云松手”,云姨娘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奶娘便使劲挣脱掉义云的手。伴随着仙儿的叫声,义云快速讲完了整个过程。
“义云你记住,娘说过学堂之事最大,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以逃学堂。就算是你主动去的,这错也算在仙儿身上。
以后你犯错她受罚,若心疼她就不要再犯错。”
云姨娘喊着莲儿把仙儿关到柴房去,走出了屋。义云拦着死活不让,云姨娘回头看着奶娘喊罚,义云立刻松开了手,亲眼看着仙儿被带走。
第二日一早,云姨娘和莲儿一前一后走进柴房,带来了吃的和药膏,莲儿走到仙儿身边拽起她的胳膊。
她下意识的往后躲着身子,这次真的有点怕了,来到魏府将近四年的时间,这是第一次挨打。
莲儿撸开她的袖子,轻轻地擦着药,夫人在一边叹了口气,“仙儿不要怪云姨娘狠心,你也知道义云的父亲在京成当官,他不读书就没有出息,无法在京城立足。
我知道你是懂事的,这件事一定是他非要留下陪着你,可事情也有缓有急,弟弟病了有你爹娘照看着,你们两个也不是大夫守在那里有何用。”
仙儿听着微微点头,“如果打在他身上,他还是不长记性,打在你身上,他心疼你绝不敢再犯。”
云姨娘说着又媚笑了一下,“你也不小了,应该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说着捋了捋她的头发,仙儿点着头说明白。
“其实给个名分这事不用大操大办,更不用和你的爹娘商量,可我看得出来,义云非常珍惜你。过几日就让你表舅给你家里送去聘礼,找媒婆选个好日子,让你爹娘和弟弟妹妹都过来,看着你成为新娘。”
“名分?”仙儿重复着,“虽说是妾室,可只要义云心里有你,这和正室的夫人就只有称呼之别,当年义云的父亲也曾只带我一人进宫参加庆典,即使被人挖苦讽刺,老爷也只是淡淡一笑。”
义云正偷听着,从没听母亲提过父亲,还以为这只是安慰仙儿的话。
“进宫、庆典”这两个名词书上倒是看过,可从没想过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突然动了动身子跪在床上说道:“奴婢不敢,乡下出身的丫头只要能陪在少爷身边到老,冻不着饿不着已经心满意足。”
“傻孩子,你早晚要跟着义云进京,在这里的确没什么区别,可到了京城那个家,你若没有名分,全府上下都可以使唤你,义云根本插不上话,把你卖了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话音一落义云冲了进来,“娘,我要明媒正娶仙儿,要她做我的妻子,这辈子我只娶她一人,如若做不到,我也不再娶其他人。”
仙儿赶紧往下拽了拽衣服,云姨娘故意露出一张生气的脸看向他,他愣了一下迅速走回门口敲了敲门。
云姨娘完全明白两个孩子的心意,可有些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也无法承若什么,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离开了,义云正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被莲儿叫了一声,“少爷,扶仙儿姑娘回房吧,明日我再去上药。”
晚上,义云笑呵呵的看着仙儿,“我们这是因祸得福吗?”
“什么?”仙儿问了一句,他摇了摇头。此时还不能体会出身富贵人家的无奈,一心想着要明媒正娶仙儿,仙儿则不敢高攀,现在这样做个贴身丫鬟已经知足了。
云姨娘能做的就是请媒婆合八字下聘礼,一切都按照明媒正娶的规制操办,也算为儿子出了一份力。
可两个人的八字合来合去,最好的日子要将近一年以后,其次的好日子也要半年以后,想来义云今年十六岁,二十岁时才能回京城,时间倒是来得及,就定在了一年以后的大喜之日。
没过多久整个镇子闹起了瘟疫,学堂放假,商店关门,路上无人走动。
仙儿的弟弟就是其中一例,整个村子无一人幸存。仙儿哭着跑到大门,表舅已经下令大门紧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几个家丁拦着她,她完全不听,嚎啕大哭的要出去看看。一个家丁只好扛起她要送到云姨娘那里,被义云拦下了。
双手抱过她,拍打着后背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外面太危险,你若出去也出了事,我以后怎么办。”
仙儿哭得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抽噎着也抬起双手抱住了义云,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完全松了劲儿。
“不好了”,一个家丁突然喊了一声,说云姨娘和五小姐都突然晕倒了,仙儿抹了抹眼泪立马跑了过去,两个人跑到云姨娘房门口被管家拦下了,说这次的瘟疫传染太快,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义云满眼泪花盯着房间,仙儿自己本在悲痛之中,又看到义云这个样子,心里泛酸。突然觉得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不想办法全都会死。
奶娘在一边扑通一下跪下了,求管家给老爷写信,交代这里的事情,允许少爷早日进京。
管家当场就拒绝了,非说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老爷交代过四少爷只能在二十岁的时候进京,在那之前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行。
奶娘喊着四少爷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又是云姨娘和老爷的唯一孩子,那时只是说气话,老爷若知道这里发生变故一定会同意的。
管家觉得就是云姨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提云姨娘更不靠普,摇着头走了,走远后喊着家丁干活麻利点,所有房间来一遍大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