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杀气凛冽，令人不寒而栗。坐在她不远处的江梅书都觉得心头一寒。
    安如锦不管江梅书怎么想的。总之她不但要杀齐王，还要杀林贵妃。虽然她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是他们下假诏污蔑傅家，但是有些东西自有心证。
    江梅书沉吟了一会，道：“现在京城谣言纷纷，听说齐王闭门不出。整个京城都在盯着他。”
    安如锦点头，眼中浮起笑容。
    这是萧应禛动手了。拱卫司也不是吃素的，任凭你做得天衣无缝，无迹可寻都有法子让你自露马脚，更何况现在谣言汹汹，皇帝也有可能将你拿下问罪，然后再慢慢抄家寻找证据。
    这和安如锦的思路是一样的。有些事，不需要证据。
    安如锦问道：“林太妃守皇陵，江公子能否派人盯着？”
    江梅书犹豫不说话。
    安如锦目光冷了点：“江公子莫不以为自己不是和本宫一起的？”
    她给出香方给出利益，并不是为了赚钱。她是要把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云太妃如此，静亲王妃如此，如今是江家。
    一路隐忍至此，她不想再慢慢布置。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若是靳诚知道他的建言是让安如锦用在这个地方，不知心中如何想。
    江梅书面上一凛，躬身道：“微臣不敢。齐王有谋反之心路人皆知，林太妃就算不是同党也是取死有道。为皇上惩奸除恶，微臣义不容辞。只是如今拱卫司各路人马尽出，微臣怕自己的举动会被误会。”
    “那就不要让拱卫司误会。”安如锦收了冷色，淡淡道，“本宫相信江公子会有办法的。”
    江梅书皱起眉头。若是他知道安如锦今日会这样说，这制香之法利润再大他都不会碰。可是现在似乎有点掉入坑中的感觉。
    安如锦忽然柔声道：“江公子放心，本宫不想大动干戈，只是为了知道林太妃的去向。若是她闻风跑了，那罪责可担当不起。”
    江梅书低头道：“是，微臣明白了。”
    “多谢江公子。交浅言深，还望江公子不要介意。”她轻声道，“因为本宫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头来，眼前香雾缭绕，佳人如在云端，再也看不清她的面目。
    ……
    江梅书随着静亲王妃又拜见了宫中的几位后妃。这次进宫静亲王妃打着的是为江家嫡二小姐江紫月求姻缘的旗号。
    江梅书是江家话事人，自然是随行，顺便拜见江家姑奶奶——老太妃。
    静亲王妃带着江氏兄妹慢慢走出宫。她一边走一边含笑问江梅书：“静妃娘娘你以为如何？”
    江梅书斟酌了下，慢慢道：“温柔婉约，沉稳大方……”
    还有心思深深四个字他不敢说。
    静亲王妃呵呵一笑：“说得很好。静妃以微末之身能入为妃，还深受皇上宠爱，一定有过人之处。以我看，将来不好说啊。”
    她说得意味深长。江梅书心中一动。
    江紫月忽然笑道：“我挺喜欢这静娘娘的，她对我可好了，还送我不少好玩的玩意。”
    她从怀中拿出不少小东西，铸成小兔子的金银裸，各种好看的簪子和玉玩。
    江梅书眼中流露疼爱：“好，月儿喜欢静娘娘就好。”
    他这个小妹妹有点憨憨傻傻的，虽然样貌不错，人也长大了，但是时不时像小孩心智。他看得出来，安如锦对她是真的喜欢。
    江紫月嘻嘻一笑：“是啊，我以后还常来找静娘娘玩。”
    她说着蹦蹦跳跳跑到前面去了，十分快活。
    静亲王妃看着江梅书，意味深长道：“江家要再起辉煌，可要抓准时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静妃娘娘的青眼。”
    江梅书恭谨低头：“是，多谢世伯母教导。梅书铭记于心。”
    静亲王妃满意点了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车辇，离宫而去。
    江梅书目送她远去，眸色深深。一切似乎都对，可是又似乎哪里不对？
    他该不会卷入了什么吧？因为他分明在安如锦的眼中看到了恨意。就算齐王和她有仇，在齐王府要倒的情形之下，哪有这样不可开解的仇恨？
    是时候回去好好查查了。他拿定注意招呼了江紫月上了马车匆匆回去。
    ……
    天在那一夜的突然暴雨后渐渐转入了冬。天气渐渐变冷，可是京城的谣言汹汹越发厉害，一点都看不出平息的迹象。
    就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齐王府忽然传来了一道丧讯。
    齐王妃闵氏，暴毙。
    与此同时，一直关在齐王府中的齐王萧应瑄因为这事终于第一次入宫求见皇帝，请求扶令去皇陵，与此同时下罪己折，细数自己平日行为，求皇帝准许他在皇陵为先祖守灵，外加思过。
    此事一经传出，国朝上下震动。
    齐王萧应瑄这是要自我流放，借以保全性命的意思？还是他真的自认失败，决议放弃一切？
    所有人议论纷纷，揣测不定。
    ……
    “哗啦”一声，永延宫中安如锦不小心扫落了手边的茶盏。
    茶盏掉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滚烫的茶水还在冒着水汽。一旁的秋荷顾不上查看上百两的南惠官窑白瓷，急忙去查看安如锦的手。
    安如锦一把将她的手拨开，盯着元晋道：“消息当真？”
    元晋郑重点头：“千真万确。皇上有可能会准了齐王的奏折。”
    安如锦慢慢坐回了椅上。
    他怎么会不准呢？这是齐王的投降书，他甘愿放弃一切只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哪怕为解这个困局他杀了齐王妃闵氏。
    一个已经被放弃了的棋子就这样毫不怜惜被除去，他一定一点都不手软。
    元晋看着她，眼底有疑惑：“娘娘，齐王若是回了皇陵，皇上一定会派人严密监视。您放心。”
    安如锦心中百转千回，可是她满腹心思无法对元晋诉说。
    事不密，则不成。这个秘密除了苏渊外没有人知道。她从未对人说起。
    现在该怎么办？
    她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空，良久无言。
    萧应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就这么认输了吗？
    “不可能！”安如锦忽然一拍案几道。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元晋不由一跳。他问道：“娘娘，什么不可能？”
    安如锦定了定心神，冷冷道：“齐王不可能认输。”
    元晋道：“恐怕不由得他不认。自从行宫之变后皇上很是清理了御林军和禁卫军，龙虎两大营也好好查了一番。如此齐王的势力已被拔除不少。齐王不走不行了。”
    安如锦眼中沉沉，只是不语。
    元晋还要再说，安如锦已挥手道：“让人进来，本宫要去见皇上。”
    “娘娘？！”元晋诧异出声。
    安如锦她想要做什么？打听皇上怎么处置齐王？还是去献计献策？不论怎么样这两种都不可行。
    安如锦道：“你放心，本宫去中宫请安。”
    元晋才发现此时天色还早，请安还是来得及的。他连忙退下，吩咐宫女进去服侍。不一会儿，安如锦已按品大妆，雍容华贵地上了肩辇。
    一行人到了中宫。
    此时中宫熙熙攘攘，各宫宫妃们都往中宫而去。安如锦下了肩辇时，四周忽然静了下。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穿着素淡凤服的安如锦。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百鸟朝凤凤服，长长的裙裾在身后铺展开来。上面金丝银线绣出栩栩如生的凤凰。
    长长的裙裾上米粒大的珍珠点缀其中，看起来分外珠光宝气又十分雅致。
    她头梳流云髻，两只凤凰点翅金步摇落在鬓边，随着她的走动颤颤巍巍，分外耀眼。她面白如雪，眸似冰雪。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一位如盛开的芍药，美得令人难以忘怀。
    安如锦不顾众嫔妃的目光，由秋荷扶着走入了中宫，来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正在和几位嫔妃说话。她看见安如锦前来，不由眯了眯眼。
    安如锦行礼，道：“臣妾向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淡淡道：“本宫不是说了吗？静妹妹还在养伤，晨昏定省就不用了。”
    安如锦并不以皇后的态度冷淡为意。
    她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过拜见皇后娘娘是臣妾的本分。臣妾愿意每日都来的。”
    皇后笑了笑，吩咐赐座。
    谁也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