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萧应瑄放下金杯,笑得阴冷,“你做的好事,你不是很得意吗?”
他说得很轻,但是停在齐王妃闵氏的耳中就犹如地狱催魂铃一样。
她面色一白,整个人软软跪在地上。
她现在才知道,“闵阁老嫡女”“京城第一贵女”“绝艳双姝”等各种各样的头衔不是她。离了父亲的支持,离了萧应瑄,她什么都不是!
一个干瘪瘪的齐王妃头衔,只会让她不至于死得太难看罢了。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齐王妃闵氏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是什么时候她成了这样呢?这十几年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的闺阁时光,还有嫁给整个国朝最有前途的皇子,成为皇妃,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她不懂。她不明白!
萧应瑄还在喝酒,一杯一杯,俊脸阴沉莫名。他甚至懒得看地上跪着的美妻。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当初娶闵阁老嫡女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而现在失去闵阁老为首的文官支持,现在的齐王妃闵氏就是比烂泥还不如!
更别提她不但无法帮助他,还在行宫之变挟私人恩怨去寻安如锦的晦气。
这种骄傲又愚蠢的女人,他当初怎么瞎了眼娶了她?倒不如去娶那无盐丑妇荣宁侯的女儿,如今的皇后。最起码,当初先皇驾崩,荣宁侯再和他不对盘也不会拦着宫门不让他进去!
好!好!好!
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妖妇做的孽。可恨他和他母亲林贵妃都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却被这深宫老妇人狠狠摆了一道,伤痛至今。
呵呵……萧应瑄在心中冷冷地笑。
齐王妃闵氏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心情比寒冬腊月的冰窟还冷。她已经不会思考了。一落千丈的落差令她至今回不了神,又怎么会反思自己错在哪儿?
再说现在反思,来得及吗?
“殿下……”齐王妃闵氏声音哽咽:“求求殿下看在往日情份上,饶了臣妾一回。臣妾……”
她还没说完,座上的萧应瑄就冷冷笑了起来。
“饶你?”他似笑非笑反问,“你当孤很有心情去处置你不成?”
齐王妃闵氏面上一青,旋即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无比心虚。总觉得萧应瑄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她已是弃子,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他要她生她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难道他连一句都不愿骂她?她不信。
殿中寂静,萧应瑄似乎喝多了,一杯杯的西域高昌葡萄美酒虽不至于几杯就醉,但是后劲绵长。
萧应瑄忽然又轻声笑了起来。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说到最后竟有种杀气弥漫。
齐王妃闵氏有心要跑,但是奈何根本没有这个胆,只能依旧跪在地上。
萧应瑄还没让她起来呢。
“殿下,您想到了什么?”齐王妃闵氏此时哪有平日一星半点的骄傲,甚至隐约有种讨好的感觉。
萧应瑄不看她。他举着金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殿中烛火摇晃,照耀得他面容如修罗般妖冶魅惑。
他吃吃轻笑:“你父亲闵阁老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不是?”
齐王妃闵氏愣了下。她迷惑道:“我父亲怎么会听到什么风声?臣妾不敢透出一个字。”
“砰”的一声巨响,萧应瑄手中的杯酒案几统统被扫落下来。齐王妃闵氏一下子惊呆了。
她愕然抬头,头顶上萧应瑄神色阴沉得可怖,简直要吃人一样。
她此时才知道,雷霆之怒终于下来了。
“殿下!臣妾真的没有……”齐王妃闵氏哭道,“臣妾什么都没有做。”
萧应瑄一把捏住她脆弱的喉咙,英俊的脸上是阴沉冷酷的杀意:“是,你没有做。可是你什么都做了。你去围内宫,你要杀那个女人。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是你?刺客是鞑靼人,你又要杀她。你觉得她会不会往孤身上想?”
齐王妃闵氏此时已经不会说话了,钳制住自己喉咙的手犹如铁钳一样。她只觉得身上热气流失,下一刻就要死了似的。
真正死亡的恐惧令她拼命挣扎起来。她竭尽全力道:“殿下错了……她……她去寻白狐时被刺了一剑……”
萧应瑄眼中掠过深深的诧异。
他为了避嫌晚回了行宫,自然消息不够灵通。齐王妃闵氏说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是他却听出了大概意思。
安如锦是在行宫之变就已知道了他和鞑靼勾结。以她的聪明,很有可能在行宫之变就说服闵阁老不要站在自己这一边。
要知道,勾结鞑靼的皇子那才名再好,也不可以继承大统。
那才是真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株之。
萧应瑄一把放下齐王妃闵氏。一夜之间的挫败和癫狂一起涌上脑海。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安如锦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她定定看着他,清冷的目光中是他忽略的倔强。
他慢慢捏紧了手中的金杯,金杯弯曲变形,最后成了掉在地上。
他一字一顿冷冷道:“安如锦!孤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轰”一声,安如锦猛地从睡梦中惊跳起来。
身边有人将她顺势一搂,带着困意:“怎么了?”
熟悉的温暖袭来,安如锦心头的惶惶终于少了几分。她低头一看,窗棂外昏暗的光线照在他冷峻的脸上,犹如剪影。
她心中一暖。他还在睡梦中可是却一下下轻拍安抚她的背。
只是一个梦而已。安如锦重新躺下,蜷缩在萧应禛的怀中。他身上热热的气息将她包围,令她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在梦中她又梦见萧应瑄的脸,怒气沉沉几乎要把她撕碎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