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巍然不动,冷笑:“在你设计陷害我的时候,我欠你的已还了。”
他怒火中烧的是安如锦竟然找了常何在。
当常何在出现打了他一掌时,他心中仿佛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她不信他,她要置他死地都可以,可怎么竟找了常何在?
那个总是冷着脸的人,不就是萧应禛的影子吗?
她竟然信萧应禛可以护着她?是她太自信,还是她对他动了真情?甘冒这么大的风险?
安如锦冷笑:“我陷害你?难道我有污蔑你半句?你难道不是齐王的狗?”
“啪”一声,鞭子在眼前打了鞭花,安如锦甚至能感觉到劲风扑面。她心底冒出寒气,苏渊这一鞭子要是朝着她的脸而来,她就毁容了。
苏渊见她吓住,冷冷道:“不管怎么样,今日你是不可能回去了。”
他一把将她抓起来,盯着安如锦乌黑的眼瞳,笑得冰冷:“傅冷香,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他说完一把抓向安如锦的衣领,安如锦惊叫一声急忙避开。可是苏渊的手太快,他一把扯下她的衣衫。
衣衫半露,里面露出白色的亵衣和粉色肚兜。夜色昏暗,但是并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安如锦心中惊了下。
她猛地抬头,正好看见苏渊眼神变了。
“你……”她忍不住步步退后。
四周寒风呼啸,她抱紧双臂,不住颤抖。苏渊慢慢逼近,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犹如魔鬼。
“傅冷香,我知道你从前对我是一片真心,只是你和我终究是有缘无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话在寒冷的空气中听起来令人胆寒。
安如锦不住发抖,害怕、寒冷,还有接下来未知的下场令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看着眼前的苏渊,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他这冷酷一面吗?
苏渊终于逼近她,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冷冷道:“因为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
他说着重重吻了下去。他的吻太过冰冷霸道,安如锦脑中一下子空白。她拼命挣扎,可是哪里敌得过苏渊钳制?
身上沉重压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下子席卷而来。他冰冷的双唇碾过她颤抖无血色的唇,将他的气息烙印在她身上。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离,一下子扯断了她腰间的同心结。安如锦只觉得身上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倾巢而出。
她疯了一样挣扎,眼泪一颗颗滚落。可是这根本无法阻止苏渊的动作。
她知道他要毁了她!他要折磨她,然后让她死了都无法面对萧应禛!
“不,苏渊……”她惊叫出声,声音颤抖如秋叶,“你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黑暗中苏渊的面容俊美到妖异,她忽然想起另一张同样妖冶的脸,萧应瑄。
不,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安如锦无法抓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
苏渊抚上她的脸,手心下的这张脸曾几何时让他怦然心动,也曾几何时让他如此深恶痛绝。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婉转承欢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狂。
傅冷香……这个女人是他的!是他的!
他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手中的动作越发暴戾无情。安如锦身上的锦衣瞬间片片如羽落下。她已惊得无法言语,除了下意识的反抗挣扎,她根本想不到别的。
眼前的人不是苏渊,是恶魔,是她无尽的噩梦。
“不——”她惊叫,狠狠咬上了苏渊的肩头。
她没想到苏渊却一动不动任由他咬着,终于她口中血腥味弥漫,这才发现异常。她惊喘缩回。正好对上苏渊冷如冰霜的眼睛。
他低头一看,肩头齿痕宛然,深可入肉。
他低低一笑,看着安如锦:“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印记。”
他一把抓住安如锦,轻声道:“我唯一后悔的是为什么不在你委身萧应禛之前,毁了你。”
“铿”一声,一道寒光直冲安如锦而来。
她根本还没来及反应,苏渊手臂一揽将她抱着滚开了去。一枚短剑牢牢钉在地上。安如锦看得胆寒,方才若不是苏渊反应迅速,她现在就已经血流当场成为一具尸体了。
“谁?!”他暴喝。
黑暗中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没出息的,一个女人值得你丢下正事?赶紧杀了她!”
安如锦猛地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老者站在不远处。天色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随着那人走来,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她正好处在下风口,那老者身上的气味正好飘散过来。虽然很淡,只是一转眼而已,可是安如锦却捕捉住了。
她怵然而惊,瞪大眼看着这黑衣老者。
苏渊认出来人,浑身一僵。
老者来得很快,几步就到了苏渊跟前。他眯着眼看了安如锦一眼,再看看苏渊,很快他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冷笑:“这女人早就应该除去。现在屡次坏我大事!”
他声音很奇怪,似乎汉话说不出清楚的感觉。安如锦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奈何四周太黑,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而已。
她听见苏渊跪下道:“主人,属下该死!”
老者不理会他的请罪,只是眯着一双老眼冷冷打量安如锦。安如锦拼命拉起身上破败的衣衫,此时她心中羞愤欲绝,各种各样的心绪扑入心中,令她一时半会理不清楚。
“你就是安如锦?”老者问,“也是傅冷香?”
安如锦抿紧唇,冷面不答。
老者嘿嘿冷笑两声,犹如夜枭那般难听:“听说你是汉人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今日一看果然长得美。难怪渊儿对你一直不忍下手。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心你死了,皇帝不多时也会跟着你一起。黄泉你不会寂寞。”
安如锦一听如遭电击:“你说什么?你要杀皇上?!”
老者不屑和她废话,看着跪在面前的苏渊,冷冷道:“你被她害过一次,要不是老夫就死了,你还敢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杀了她!”
苏渊浑身一僵,正要开口。身边安如锦已扑了出去,她惊怒交加:“你就是清虚观中那个神秘人是不是?你和齐王合谋要杀皇上!你……你是异族!”
老者嘿嘿冷笑:“总算还不笨。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就是你们汉人的天敌,鞑靼人。老夫是忽必烈底下第九代嫡孙,老夫叫库伦穆。老夫不是汉人,你眼前心心念的苏郎也不是汉人。他是老夫安插的奸细之一。他叫做……”
“主人!”苏渊猛地打断老者库伦穆的话。
他声音沉冷:“属下会把她解决了。请主人稍等片刻。”
库伦穆满意点了点头:“赶紧去。你要知道汉人和鞑靼人是世代仇敌,今年我们要一举成事就必须冷酷无情。女人是什么?不过是工具罢了。你想要多美的女人,将来占了这片江山要多少有多少。渊儿,不要让老夫失望。”
“是!”苏渊肃然道。
他说完不顾还呆愣的安如锦,一把将她抓着向远处掠去。安如锦呆呆由苏渊带走。苏渊武功不错,提着她犹如提小鸡一样。
到了一处高高草甸后,苏渊一把将安如锦丢下。安如锦一挨到地上,剧痛传来令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愣了下之后疯了一样扑向苏渊,骂道:“原来你是奸细!苏渊,原来你是鞑靼奸细!”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苏渊的父亲为何每到秋冬就有腿疾,那是鞑靼人最常见的病,因为常年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受了风寒,所以到了老了就双腿疼痛难当。
她明白了为何苏渊之父会和自己的父亲交好,因为他为了探听更多的消息。
她也明白为何苏渊会对她如此无情,因为景王宝藏他要献给鞑靼人,不是因为他要避祸投靠齐王萧应瑄。
他根本是没有心的人!
他根本不是汉人!!
她双眼如血,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下苏渊一块肉。
她也明白了为何常何在看见苏渊使出那一招滚地招数会如此震惊,因为那是鞑靼人摔跤常用的身法,一粘地立刻就走。
她心如滴血。
此时月光钻出来,朗朗月色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她定定看着他,每一分一毫都照得那么清晰。
心忽然一阵阵抽痛,泪水滚滚落下,如此冰冷。
她总以为自己爱上爱过的男人只是因为贪慕虚荣才另攀高枝,可是没想到一开始他和她就是假的,一开始他就是别有目的才和她订亲。
心痛到底就是麻木。真相揭开一层再一层,竟然是她无法承受的不堪入目。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苏渊,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冷香……”苏渊看着她,面色忽然变得如此温柔,也如此哀伤。
安如锦慢慢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一层又一层,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再也分不清。
“冷香,你走吧。”他忽然道。
安如锦慢慢放下手,冷冷看着他,轻笑:“你肯放我走?他会让你放我走?你不怕我破坏你的大事?!”
“是,你说得对。他不会放你走。主人要我杀了你。”
苏渊慢慢抽出剑,剑光似秋水泛着寒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
安如锦眼中浮起绝望。她身子仿佛是僵住了,再也迈不动一步。
他轻声道:“我父亲总是说要光耀前朝风光,可是在我心中是不信的。鞑靼已经被汉人赶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再也没有办法卷土重来。可是还有人还不甘心。如我父亲这样的人很多很多。……”
“我能怎么办?我身上流着一半鞑靼人的血,我生死已经属于鞑靼。……”
“我从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冷香,那一日我见你蹲在院子里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那时候我心里忽然觉得很高兴。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子。……那一日我就喜欢上你。虽然我知道你和我是不成的。可是……”
“可是总觉得还有希望。能和你做一日夫妻就是赚一日。也许鞑靼和汉人永远也打不起来呢。”
安如锦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眼前男人褪去冷色,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长剑如雪,架在她的脖子,
四目相对,她仿佛看见那一年梨花树下,他写写画画,她笑着凑过去,看见他为她画了一副小小的半身像。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她的爱情被粗暴斩断,那一夜的火光烧断了她和他的姻缘,也烧毁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冷香……”苏渊轻轻抚摸她素白的脸。她脸上冰冷的泪似有温度,灼伤了他的手指。
他低声道:“我无数次想要告诉你,可是又无数次退缩。我恨我和你生来不一样。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再也不会原谅我。”
“冷香,我知道你在宫中后,我回去查了后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我不敢见你,甚至不敢去杀你。因为你这样都是我害的。”
安如锦已无法言语。
泪水一遍遍模糊自己的眼前。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明明应该骂眼前这人是人渣,是畜生。可是眼泪不听使唤地不住滚落。
苏渊靠近她轻叹:“冷香,忘记我。”
“扑”的一声,长剑刺入她的心口。安如锦定定看着眼前的苏渊,缓缓倒在了地上。
苏渊定定看着她,半天不动。
库伦穆走来,看了一眼地上没了气息的安如锦,满意点头:“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汉人不是说无毒不丈夫吗?杀了好。我们走。”
苏渊低头:“是。主人。”
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安如锦,随着老者的身影疾步追上。
天上,乌云四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
百里之外,萧应禛忽然抬头看了天际,皱了皱剑眉。
“皇上,怎么了?”常何在就在身边,他看见萧应禛脸色有异,连忙问道。
萧应禛抚了抚心口,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心口疼了一下。”
常何在立刻道:“皇上一定是太累了。我们停下来歇息吧。”
萧应禛无言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好像听见了安如锦的声音。她凄惶唤了他一声。
可是等他回头却发现只是幻觉。
如锦……如锦……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