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锦上前一步,神色恳切:“慕神医,兰妃娘娘如何了?”
慕神医一振长袖,神色隐约有种倨傲的神气。
他冷淡道:“自然是性命无虞。不过毕竟是吐了血,伤了元气,需要调养一阵子。”
安如锦长吁一口气:“那就好。不知兰妃娘娘为何会突然吐血?”
慕神医目光一闪,那双眼中神光隐动,看得安如锦心头微震。
这双眼的主人不是凡人啊。
慕神医只是不说话,似乎在措辞又似乎不愿意回答安如锦的话。
安如锦忧心忡忡道:“难道兰妃娘娘当真是病症复杂?”
慕神医忽然尖声笑了两声。这两声笑声来的突兀,安如锦不由紧紧盯着他。
慕神医笑完,这才似笑非笑盯着安如锦:“兰妃娘娘为何吐血难道静充容不知道吗?”
“这个本宫当然不知。”安如锦道,“还望慕神医指点一二。”
慕神医捻了颌下两缕青须,冷冷道:“兰妃娘娘郁结于心,再加上风寒受凉,体内寒热冲突,一下子受不住才会吐血。静充容可否满意了?”
安如锦面色不变:“这和本宫又有何关系?兰妃娘娘是慕神医主诊,也是慕神医一力调配汤药。如今兰妃娘娘出事,慕神医才难逃其咎,难道不是吗?”
慕神医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
他当然知道这都是他的罪责。不然也不会在纳兰韵吐血稍止时被萧应禛赶了出来。将来能不能继续在宫中还真的不知道。
方才冷嘲热讽安如锦也不过是为了泄心头一口恶气罢了。他总不能当着所有前来询问的人的面上说,自己医术不精,神医称号名不副实,才导致皇上最重视的兰妃吐血不止吧?
慕神医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安如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出了神。在她身后打扮成宫女样子的青萍面色苍白,欲言又止。
“这慕神医真是枉费神医的称号!什么玩意,竟然怪娘娘!”秋荷口气不善,“奴婢看,这慕神医一定是徒有虚名的神棍。当初进宫神神叨叨说能治好兰妃娘娘的病,可是现在看着兰妃娘娘还不如从前呢。”
安如锦淡淡看了她一眼:“再去打听打听,这几日兰妃娘娘做了什么。”
秋荷点头匆匆退下。
过了良久,安如锦忽然头也不回地问:“怎么样?闻出来了吗?”
青萍面色一紧:“闻出来了。”
这下安如锦的面色凝重得仿佛天边积蓄了一整季的乌云。
“果然……”
……
皇上皇后未离开瑶月宫,兰妃又生死不知,是以还有不少嫔妃留着。就算是回宫的嫔妃们也都让宫女们送来各种药材和补品。
皇上和皇后在午膳过后才满是疲倦地出来。
众妃拜见。
萧应禛摆了摆手,坐在了上首。皇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如锦抬眼看了一眼萧应禛。一夜未见,他憔悴很多,眼中都有了红血丝。下颌也长出了青青的胡渣。
安如锦垂下眼帘,收敛了眼底所有的神色。
萧应禛在出神,皇后也神游天外。整个殿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忽然有人咳嗽一声。
萧应禛还没循声望去就看见闵嫔跪在了跟前。她眼眶还红着:“皇上,兰妃娘娘如何了?”
萧应禛声音沉重:“朕不知道。太医说也许可以撑过今天。”
殿中所有人一听,顿时“嗡”的一声议论开来。看样子兰妃凶险的很啊。搞不好还撑不过去。
天啊,还这么年轻就要走了吗?
果然是红颜命薄。
所有人都在压低声音议论。
正在这时,忽然陈婕妤跪下:“启禀皇上皇后,臣妾觉得这兰妃娘娘的病有点蹊跷。据臣妾所知,兰妃娘娘虽然一直身子不好,但是不至于这么大半年的就成了眼下这吐血不止的样子。”
萧应禛似乎被唤醒过来。
他声音低沉,隐隐充满了杀气:“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兰妃?”
这声音如此愤怒,所有听见的人心头都是大大一跳。安如锦神色莫名看着已陷入愤怒悲伤的萧应禛。
第一次,她忽然羡慕那弱柳扶风一样的女人。
第一次,她忽然发现似乎自己的存在……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
她坐在这里,可是那人的眼神都不曾分她半点。他焦虑伤心悲愤,唯独眼底没有她的影子。昨夜的情动仿佛是秋雨夜的一场短暂的梦。
手慢慢拧紧长袖。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皇后立刻道:“陈婕妤,你可有什么证据?!这事兹事体大,可不能乱说话。”
陈婕妤顿时脸色不自然了:“臣妾也没有完全的证据。但是臣妾好几次看见慕神医在宫中乱逛,形迹可疑。一个方外高人难道会这样吗?”
此话一出,安如锦看见萧应禛的脸色变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和萧应禛的大概是一样的。
在后宫中乱走……这一句蕴含太多东西了。
萧应禛厉声道:“那你怎么不早通知朕?”
陈婕妤本来信心满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浑身颤抖。她原本伶牙俐齿此时也仿佛没有了用武之地。
皇后立刻道:“皇上息怒。陈婕妤和臣妾说过这事。可是当时臣妾以为慕神医未进宫过,是以处处好奇是正常的。但是……但是现在看来是臣妾错了!”
她急忙跪下:“臣妾愿意领罚。”
萧应禛看看皇后,再看看一旁的陈婕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慕神医是有问题的,那经过这么久了,在他刻意“要逛逛”的掩饰下,不知道画好了多少张皇宫地形图。如果他是没有任何问题,这样擅闯禁宫也是一桩大罪名。
是以难怪萧应禛生气,实在是这事牵扯太大了。
萧应禛盯着两人,怒气满面。好半晌他才道:“都当了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