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萧应瑄一有个什么动静,不用他这个做皇帝的动手,忠勇国公第一个就杀上门去拿萧应瑄祭旗见血。
身为三朝元老的忠勇国公是百战杀出来的杀神,又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早就看林贵妃一党不爽到了极点。
杀齐王根除毒瘤,这位忠心又忠勇的老国公可是不会含糊半点。
所以,萧应瑄要叛就只看他在不在京城!
这么简单的道理,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可以看透。
安如锦说完仿佛打开了心中封掉的话匣子。她继续道:“齐王谨慎,这两年收敛不少,甚至宫禁都不是那么轻易敢进来。他只是在等时机。这个时机一定是要够大够猛烈,他才会下定决心动手。皇上练新军更是让他忌惮,可是也是将他逼到了绝处。”
“是,”萧应禛沉声道,“当初忠勇国公也曾这么说过。但是新军不练不行,前朝陈腐旧弊,没有一支完全崭新风气的新军不是根治的办法。”
安如锦道:“把一个亡命之徒逼到了绝地,就要防止他疯狂反扑。皇上可做好准备了吗?”
萧应禛深深看着她,忽然答非所问:“这些是你想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安如锦沉默了一会,道:“是臣妾自己想的。冷眼旁观很容易看到皇上看不到的东西,更何况臣妾在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和消息。臣妾只是想能帮帮皇上。”
萧应禛忽然笑了:“好,今日朕什么没有听到。”
安如锦缓缓靠在了他的怀中。耳边是他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强劲又鲜活。
她缓缓闭上眼:“是,今日臣妾什么都没有说。”
说了,都说了。她用平生最大胆的勇气说出了她心中所知道的一切。
也许这就可以稍稍偿还下心中那一点点的痛。
然后告诉自己,安如锦欠他的,已还了。他欠傅冷香的,还没有还。
……
安如锦一张圣旨被擢升为静充容的消息在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不知多少宫殿彻夜烛火不熄就为了咬牙切齿咒骂她两句。
与此同时,更让后宫艳羡的消息就没有停过。
皇上御驾宿在云珠宫了……
皇上第二天下旨意赐赏新进贡的雪绸二十匹、蜀锦三十匹、针织局最新的流光锦也有五匹……
各宫嫔妃红着眼睛,私下咒骂,赐赐赐……赐这么多也不怕被这些布匹给压坏了库房!
结果前一句还没骂完,流水似的赏赐就如同洪水开了个小闸口,一下子哗啦啦地从内务府库房流向了云珠宫。
凤凰点翅步摇十二对、玉篦十二对、南珠二十四颗、雕花楼空金簪不计、明月珰、水滴坠、猫眼石……
一件件流水似地朝着云珠宫而去,赏赐好像没有个尽头。就连帕子香囊都是几十条几十条地送,生怕安如锦一辈子没有香囊帕子用似的。
皇上的突然大发赏赐惊呆了整个后宫。这登基继位以来从不见他怎么对宫妃好,就是从前最珍而重之的兰妃都不曾这么大张旗鼓地赏。
要知道当初的幽兰宫可是在朝臣们反对下,说不建就不建的。要知道兰妃是什么身份?
太皇太后养到大的娇娇女,是从小跟着皇上有青梅竹马情意的人。
难道这小小的县令之女竟然可以成为第二个兰妃?
……
云珠宫中热闹非凡。所有的宫人都跟过了节一样高兴得脸上发红。他们觉得自己在云珠宫当差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娘娘脾气好,从不苛待下人。君不见就连从前和娘娘作对的青萍姑娘都收了做徒弟,打算传授一身制香本事呢。
他们这些平日洒扫伺候的,一有赏赐娘娘都会照顾他们。更别提这么多赏赐了。是以,一大早一个个就卯足了劲更加尽心伺候。
只是等他们打算好好歇下来再娘娘跟前说个吉利话时,却发现娘娘已经不知去了哪儿。
……
阁中,安如锦面色平静,眼前盘坐着满头白发的靳诚公公。一旁的热茶早就凉透了都没人碰一下。
靳诚眼中都是深思。他来云珠宫是来养老的,但是也是受皇上的嘱托前来保护安如锦的。他这半残将死之躯可是和眼前的女人绑在了一起。
她荣,他就幸,她辱,他就凄惨。绝无第二种可能。
“你当真这么跟皇上说的?”靳诚叹了一口气问。
“是。”安如锦面不改色,很是平静的道:“与其让皇上局中迷,还不如点破。不然皇上为此忧虑,万一被什么蒙蔽坐失先机,那就是一场大乱。”
靳诚老眼掀了一下眼皮,仿佛又老了好几岁。他叹道:“真是不省心。老奴就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当年太皇太后故去就是太仁心,没彻底把齐王这一支给打压下去。现在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安如锦慢慢道:“可是公公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太皇太后留给皇上的最后一道题。这道题是试金石。”
靳诚浑身一震,老眼也清明了许多。他像是第一次看见安如锦一样上上下下将她打量。
“唉,老奴这才明白皇上为何要赏娘娘了,还是大赏。”他摇头,“原来你就是皇上身边的定神香啊。”
安如锦不语。
靳诚继续道:“祸害也罢,试金石也罢。娘娘做得对,站在皇上这边永远吃不了亏。皇上不是先皇,不会让人左右。当初太皇太后也是看中皇上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让他出京历练,看能练出什么样来。”
“皇上果然不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皇上故意折腾他的差事一件办的比一件好。还养成了磊落之气。太皇太后就说,身为明君就是得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这才选了皇上。”
安如锦忽然问:“为何不选齐王?”
靳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反问:“那为何娘娘当初会选择皇上呢?”
安如锦不由深深看了靳诚。难道他都知道?
靳诚呵呵一笑,淡淡道:“娘娘不用这么看老奴。老奴虽然在元宁宫当总管,可不是聋了瞎了。当年齐王如日中天,娘娘却屡次惹怒齐王,难道其中不是有点故事?”
安如锦这才叹道:“果然都瞒不过靳公公。”
靳诚道:“齐王此人聪明绝顶,但是手段太过狠毒,不是明君。他的心中装的不是天下百姓,只是权势罢了。若是这个江山由他来操控把持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他说完自嘲一笑:“老奴不过是阉奴,议论这些犯忌讳的事做什么。真是活腻了。”
安如锦忽然也笑道:“是,我也不过是宫妃而已,在皇上跟前说这些也是自寻死路。只是没有想到皇上还能赏我。”
靳诚呵呵一笑,目光却闪着浸淫宫中几十年的精明世故。
他慢慢道:“如今娘娘已是九嫔之列,位份除了皇后、兰妃,还有那个不受宠的闵嫔再也无人能及。娘娘已经显露出锋芒,就得继续往上。”
安如锦听得出神,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出神。
靳诚也不问,继续道:“娘娘不是兰妃那等娇柔妃子,也没有闵妃的绝好家世,更没有皇后娘娘有个忠勇国公的爹在背后撑着,想要继续和皇上走下去就得再努力才是。”
安如锦回过神来,问:“公公难道还要我再去争?为什么?”
她没想到的是,当她位列九嫔的时候,靳诚竟然还要她继续去争。虽然她也是这么想。但是再往上,可就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上位,搞不好最终要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她有太多的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靳诚呵呵一笑,历经沧桑的老眼中都是慈和:“娘娘,因为老奴看得出。能最后在皇上心中留下的人,是你啊。”
安如锦愣住。
“皇上需要的不是循规蹈矩的女人,是能和他心意相通的人。”
……
这日中宫气氛很是拘束。安如锦自从擢升了充容之后就每日前来请安。她来请安不但勤快还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依旧是从前不声不响的静夫人。
开是当她穿着那九嫔才有的华丽宫装,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在皇后跟前椅子上时,所有人才发现原来她已爬得这么高了。
九嫔啊!那不是不入流的宫妃了。往上再进一步就是嫔,再进一步就是贵嫔、妃。
重臣之女也顶多是这个位置了。
如皇后那样的,是太皇太后亲自点的婚配,而且皇后娘家满门忠烈,还有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