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子文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乐鳌沉吟了下:“黄苍……我派他出城收药去了……”
“收药?”张子文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时候走的,是昨晚还是前晚?乐大夫,我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否则一个包庇之罪是跑不了了。”
乐鳌抬头看向他:“张大人,你就说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要兜圈子了。”
“那好,既然乐大夫忘记了,我就提醒你一下。”张子文哼了一声,“昨晚,你家的车出现在旅长家的门外,那个黄苍不但挟持了旅长大人的妹妹菁菁小姐,还把旅长打成重伤。”
“你说什么?”乐鳌的眼睛眯了起来,“昨晚天气不好,张大人可认准了?”
“他逃跑的时候,被我带着护卫阻击,我是亲眼看到他的脸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你家的司机黄苍。之后他就开着车带着菁菁小姐逃掉了,我们冒雨在城里搜了一夜都没找到他,所以只好来这里找他了。怎么样,乐大夫,这下我们可以进去搜了吧!”
此时,乐鳌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沉吟了下,点点头:“好,那张大人就好好搜搜吧,看看那个黄苍究竟有没有藏在我们乐善堂。”
说着,他闪到了一旁,然后,把同样挡在门口的陆天岐也拉离了药堂大门,静静地等着这些士兵们进去搜查。
见乐鳌闪开了,张子文也不客气,立即挥了挥手,指挥自己带来的士兵冲进了乐善堂。
这些士兵一冲进去,立即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而没一会儿,随着一阵嘎嘎的鸟叫声,老武从里面飞了出来,然后一出门就停在了乐鳌的肩膀上,大声嚷嚷道:“强盗……强盗……”
乐鳌抚了抚他炸开的毛,冷静的道:“中午可想吃小鱼?”
他此话一出,老武立即不叫了,安静的站在乐鳌肩膀上,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安抚下了它,乐鳌再次看向张子文,彬彬有礼的说道:“张大人,黄苍总不会藏在鸟笼子里吧。”
张子文瞥了他一眼,对旁边的一个士兵耳语了几句,这名士兵立即进了药堂里,再然后,里面的动静果然就小多了。然后,张子文看着乐鳌道:“乐大夫,我的手下都是穷乡僻壤来的,行事粗鲁,希望你不要见怪。但是,这也难怪他们,旅长大人可是一手将他们带了出来,如今旅长大人受了重伤,妹妹也不知去了何处,他们火气大些也有情可原。”
乐鳌也对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有张大人这么知书达理的人带着,我放心的很。张大人当初可是陵水县家喻户晓的神童呢,我自然信得过大人。”
张子文脸色沉了下,正好此时刚才进去传话的小兵搬了把太师椅出来,他就干脆坐在门口不动了,而乐鳌和陆天岐则站在台阶上面,静静地等着里面搜查的士兵出来。两边人马,谁都不肯多发一言。
大概一个小时后,进去搜查的士兵终于出来了,而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街坊们已经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众人或窃窃私语,或一脸义愤,但是也有幸灾乐祸者,总之表情不一而足。而后来,甚至巡警们也来了,但是他们却是站在街坊的前面拦着他们,为首的头头乐鳌不熟悉,但是一出现就卑躬屈膝的站在了张子文的身后。
士兵们一出来,领头的那个便直奔张子文,向他行了个军礼道:“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张子文似笑非笑的看向乐鳌,“我记得乐善堂以前很热闹呀,乐颜小姐还是菁菁小姐好朋友,那个夏秋夏大夫,前天晚上不是也回来了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们两个?”
乐鳌微微一笑:“乐颜回家探亲,让夏秋陪着一起去了,怎么,张大人,难道探亲也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张子文故意拉长了声音,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踱到乐鳌面前,“只是乐大夫,你不觉得她们离开的时间太巧了吗?难道不是有人故意送走她们的?”
听张子文这么说,乐鳌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的道:“张大人,我怎么知道这两天旅长家会出事?再说了,她们暂时出了门,可我们还在,您若是不信,不如等过几日她们回来以后亲自问问她们,反正我们这乐善堂已经是百年的老字号了,又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而我这个乐善堂的东家,不是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张大人还有什么怀疑的?”
“没错,没错!”张子文眯了眯眼,“乐大夫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只是,难道你家司机绑架了旅长妹妹,你们乐善堂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乐鳌听了立即道:“如果真是黄苍干的,我一定不会包庇他。再说了,张大人,就算他是开了我家的车绑架了菁菁小姐,那我家也算是受害者呀。正好,听说您现在代理了警察局长一职,我就直接向您报案了,希望警察局能帮我们乐善堂找回丢失的汽车,毕竟,那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更不是能随便藏起来的东西,只要找到了它,大概也就知道黄苍的下落了吧。”
“你倒是说的轻松!”张子文听了一脸怒色,“那个黄苍他根本就是个……”
说到这里,张子文顿了顿,盯着乐鳌道:“乐大夫,你们乐善堂是不是就没有普通人,嗯?”
这句话倒让乐鳌一愣,但紧接着他又笑了笑:“乐某就是一个在临城开药堂的大夫罢了,张大人说的不是普通人,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子文冷哼了声。
乐鳌不想就这个问题同他有过多纠缠,此时见士兵们都退出来了,他转头看了下身后的大门,对张子文道:“张大人,是不是搜完了,若是搜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张子文也不再多言,而是撇了撇嘴:“搜是搜完了,可你们乐善堂的疑点太多了,这人我是不能撤的,保不齐那个黄苍还会回来,所以,乐大夫就担待一下吧!”
“这有什么,若那黄苍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凶徒,有大人们在外面,我还能放心不少呢,更要谢谢大人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前几日,大人不也是派兵在外面保护我们吗?我乐鳌全都记在心里了,等此间事了,一定会率领本地乡绅给大人送块‘忠勇有为’的牌匾去,希望大人到时候能笑纳。”
对于牌匾什么的,张子文自然不在乎,更知道乐鳌根本是言不由衷,借着送牌匾为名,威胁他这个外来的,当即笑笑不言,而是转头吩咐手下道:“都给我看好了,一只老鼠都不能给我随便放进去!”
“是!”站在他旁边的士兵立即挺胸敬礼,大声应道。
张子文吩咐完,转身就要离开,但是很快的,他又再一次回过头来,对乐鳌一笑:“乐大夫,乐小姐和夏小姐,的确是‘一起’离开的,没错吧!”
乐鳌心中一沉,低低反问道:“不是一起,难道还是两处?”
“哈哈,我就是问问,问问!”边笑着,张子文边转了身,然后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离开了。
他离开后,乐鳌和陆天岐重新回了乐善堂。关上身后的大门,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陆天岐幽幽的道:“欺人太甚!他知道自己搜的是哪里吗?”
乐鳌看着他冷冷一笑:“只怕正是知道,才会这样做。”
说着,他走进了大厅里,从地上扶起一把翻倒在地的椅子,坐了上去,此时,他已经不再着急找夏秋了,而是坐在那里出神,仿佛在思考什么。
他的话让陆天岐吃了一惊,他急忙走到他面前:“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才走了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乐鳌重复了一遍,看着陆天岐,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你应该去问问那个女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怕是出力不少!”
“红……红绡?你母亲!”陆天岐更吃惊了。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乐鳌低低的道:“天岐,我不想再听到那两个字,你觉得你了解她,可我觉得,我应该比你更了解她?不管她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不是我的母亲,她却是肯定厌恶我的,你真的觉得,一个厌恶我的人,会对我做出什么好事来吗?搞不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一切都太巧了,夏秋昨晚失踪,黄苍则成了杀人绑架的罪犯,还被人看到了样貌,查到了车号,然后就是张子文一大早就来兴师问罪。
怎么想这件事情都不寻常,再加上前几天的鹿瘟事件,仿佛很多事情之间都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而再往前推,青泽的失踪,黑石先生的受伤,丽娘和胡二叔的元丹被毁,以及童童的入魔被杀,每一件事情都有阴谋的影子。
可如今,他即便知道了幕后那人,可他最信任的兄弟加亲人却告诉他那是他的母亲,他要相信她。
对一个前来复仇,时时刻刻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女人,一个可能杀了自己父亲的女人,有人却让自己相信她,而这个人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乐鳌觉得,这天底下只怕没有比这件事情更滑稽可笑的了。
这一切让他觉得,就像是有人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在一点点的困住他,而眼下,应该是到了那人收网的时候了吧!
他若没猜错,夏秋一定是落入了他们的手中……最起码,从刚刚张子文的那番话可以听出,他应该是知道夏秋下落的。
只是,那个女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让他死吗?
想到这里,乐鳌突然站起,向后院走去,然后来到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
看着茂密的树冠,他在心中默默地传话给它:“告诉青泽,我想知道夏秋的下落,她一定就在临城里,让他务必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