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更要恭喜张大人了……不对,应该说是张局长。”林鸿升拍马道。
张子文又笑了笑,算是对林鸿升的回应,但是马上,他又看向原田:“我听菁菁小姐说,你对她说过,你们原田家是巫女世家,以前还是侍奉皇族的?”
张子文的打探让原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家是侍奉天照大神的。张长官,你问这些做什么?”
张子文眯了眯眼:“我只是好奇罢了,因为听说东洋的巫女身上都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不知道原田小姐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但原田的脸色变了,就连林鸿升的脸色也变了,因为他深知原田晴子的脾气,生怕她一怒之下再把张副官给得罪了,于是不等原田开口,他便连忙道:“张局长,巫女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您可别听别人胡说。”
原田的脸色此时果然变得铁青:“张长官,我若真会异能,对这临城里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呢!”
而这“很多人”里,自然也包括他张子文、张副官。
这下,原田有些明白这位张副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针对林家鹿场了,而且还一点情面都不讲,原来竟是因为那件事。
他既然连她同乐善堂起争执的事情都查得出来,就更不要说几日前乐鳌送她回林家的事情了,而且,只怕他随便一查,便可以得知,他那位狐妖妻子的失踪时间同他们去灵雾山的时间基本上相同,自然也会很容易联想到她同乐鳌的身上。
可那又如何?
原田心中连连冷笑——一只狐妖罢了,要不是自己此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想惹太多麻烦,她倒真想将那个丽娘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位张副官,想必到了那时,这位张副官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灵雾山的事情,林鸿升根本就不知情,这会儿听到原田的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而张副官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他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在一旁陪着小心和稀泥,干巴巴的笑道:“晴子,你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呵呵,呵呵呵!”
林鸿升在这边假惺惺的笑,可除了他,在场的其他两人谁也笑不出来,原田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撇了撇嘴:“我昨天晚上几乎没合眼,我先去休息了。”
说着,她一转身,便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离开了客厅,往林鸿升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去了。
林鸿升就这么被晾在了一旁,假笑自然也僵在了脸上,而张副官此时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林少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前也就算了,这一阵子,连街上的车夫都不敢载东洋人了,你这鹿场竟然还有东洋人给你作保,你可要好好掂量下。”
“车夫都不敢载东洋人了?”林鸿升一怔。
临城的学潮他虽然也听林管家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说过,可这一阵子他脑子里只有鹿场的事,哪里知道竟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其实,从刚刚张副官说他接管了警察局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泛起了嘀咕,打算等一会儿找林主管过来好好询问下。毕竟,军队上的人接管了警察局,那就等于是军管了,若不是形势危急到了一定程度,市政厅的那些老滑头们,又怎么敢让护卫自己的警察局被军队给接手?
而如今听张副官这么一说,他终于有些明白了。
于是在短暂的呆愣后,他连忙对张副官拱了拱手:“多谢张局长,我一定会小心的。”
“你知道就好。”张子文笑了笑,“不过三天的期限一过,你这鹿场的瘟疫若是没有消除,只怕到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谢我了,我只是希望林少爷知道,我只是公事公办,以后你不要记仇的好。”
“哪里哪里!”林鸿升连忙道,“张局长和旅长也是为了临城,真要是到了那时……”
想到这里,林鸿升咬了咬牙:“真要到了那时,乐大夫还是无法控制疫情的话,我们林家……我们林家……”
只是,不等林鸿升说完,却见张副官眼睛的唇角向上扬了扬:“我也希望这疫情快点控制住,毕竟,不仅仅是日侨会馆,乐大夫也算是给你们林家做了担保的,所以,你们林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乐善堂只怕也……”
张副官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立即站起身,对林鸿升拱了拱手:“我就是来看看疫情控制的如何了,既然还是老样子,我就先告辞了。不过林少爷,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作打算吧,毕竟,这瘟疫不同其他病症,可是拖不得的……”
张副官走了好久,林鸿升才稍稍回味过来,他看着门口张副官离开的方向,不知怎的竟打了个寒颤。然后他静了静心,立即往后面走去,他刚出门,却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来,将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原田,她果然没有回房间休息。
原田此时也看着门口的方向,眉头蹙了蹙后看向林鸿升:“林生,刚刚那个张长官是什么意思?”
林鸿升使劲挤出一个笑容:“还不是希望咱们快点把疫情控制住。”
听到他的回答,原田似乎陷入了沉思,看到她的样子,林鸿升连忙道:“刚才没顾上问你,怎么样,乐大夫出来了吗?”
原田回过神来,摇头:“没有。”
到了这会儿,林鸿升哪里还有心情睡觉休息,挥了挥手:“我再去看看。”
说着,他便往鹿场的方向走去,而原田想了想,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
到了草棚门口,吴老正在门口稳稳当当的坐着,看到林鸿升同原田来了,这才站了起来:“少爷,原田小姐,你们怎么不去休息?”
林鸿升摇了摇头:“早上的时候,张大人又来了,刚刚才走。怎么样,里面还是没有乐大夫的动静吗?”
吴老点头:“不过我相信,乐大夫一定能控制住这场瘟疫。”
“一定?”就在这个时候,林主管开口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原田和林鸿升没回房休息,林主管自然也不敢一个人独自去休息,也跟了过来。
吴老看着他绷起了脸:“难道乐大夫救不了,你就能救了?”
乐鳌叮嘱他们的时候,林主管并不在,是后来被林鸿升叫来陪原田的,所以,林主管并不知道当初乐鳌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强调后才进的棚子,再加上因为夏秋的事情,还有之前林老爷子的事情,林主管的心中总有个心结在那里解不开,总觉得乐善堂同这件事情有关系,所以对于乐鳌的话,并不是非常的信服。
此时看到吴老给他摆起了脸色,林主管心里更不痛快了,冷哼道:“我刚才仔细听了好久,都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死寂死寂的,若不是你说乐大夫就在里面,我根本就不会相信里面有人。”
说着,他又撇了撇嘴:“说实在的,我要不是知道咱们这棚子既没有大些的窗户,又没有通往外面的后门,我还以为乐大夫早就走了呢。可既然里面有人,这棚子又不怎么隔音,你说怎么就连声音都听不到呢?”
“大概,这就是这法子的特点吧!”林鸿升眼神微闪,“所以乐大夫才让咱们在外面等着,不可进去打搅他。”
听了他的话,林主管叹了口气:“少爷,不要怪小的小人之心,您想想,若是咱们的鹿场三天后平息不了疫情,就只有听张副官的,将鹿全杀了。可这个乐大当家治病也就罢了,却非要三天后才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万一他失败了,咱们的鹿场哪怕是想找别人帮忙,都没有机会了,岂不是真的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一脸真诚的看向林鸿升:“少爷,我从小就生在鹿场,我家从我太爷爷的时候起就是林家的家生子,这是到了民国,承蒙老爷子开恩,我才一步步坐到主管的位置,这林家就像我的家似的,我怎么会做对林家不利的事情呢?这件事情,我不是说乐大夫本事不行,我只是觉得,咱们不该一棵树上吊死,应该再想想别的法子,搞不好,还能找到更好的法子了呢……您说是不是,少爷?”
别的法子?
林鸿升心中暗暗恼火——若非他找不到别的法子,又怎么会听乐鳌的,其实,在所有人中,他是最不想欠乐鳌人情的一个。
他正要开口驳斥,却听林主管继续说道:“而且少爷,您再想想,这乐家同咱们林家的交情向来平平,怎么这次咱们林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乐家这么热心?还有上次老太爷的事情,乐大当家也在场。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几个月来,每到咱们林家出事的时候,乐大夫总能及时赶到?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次数多了,再说巧合岂不是太牵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