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鸿升心情复杂,那边乐鳌却没有立即给他准确的答复,而是想了想道:“这次,这病真的是突然发起来的,没有任何征兆?”
吴老听了立即点头:“这点我可以肯定。”
“嗯。”乐鳌嗯了一声,却立即往外面走去。
看到他仍旧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林鸿升眉毛挑了下:“不会是乐大当家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吧!”
乐鳌看了他一眼,笑道:“肯定是瘟疫,不过,这种瘟疫,应该已经消失很久了,书上称‘一黑倒’,发病极快,基本上是倒下了就起不来了。只不过,这种瘟疫却从未听说发生在牲畜身上,而是发生在人的身上。上次有记载的‘一黑倒’,应该是在四五百年前了,那会儿清军尚未入关,应该是在塞外归顺清军的一个小部落里发生的,不过后来,却没有记载这病是如何治好的,只说是那个发病的部落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这部落里的人都死光了?”林鸿升脸色陡变,“还是说,是有人将这个部落的人都杀了,才遏制住了瘟疫的蔓延?”
毕竟,部落里有了瘟疫,第一时间自然是要逃走了,这也是瘟疫会蔓延的原因。可后来既没有蔓延,这个部落也消失了,由不得林鸿升不往最残酷的方面想。
看到林鸿升的样子,乐鳌沉吟了下:“我现在只是猜测,毕竟这种瘟疫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在牲畜中发生的先例,至于再早些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具体的,还要我看过其它的鹿才能确定,不如林少爷先带我去鹿场里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这一次,林鸿升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连忙引着乐鳌穿过棚子后面的一扇小门,往鹿场的里面走去,进了鹿场,乐鳌向左右看了看,却转头对林鸿升道:“林少爷,我建议你还是快把那些鹿的尸体处理掉吧,实在不行,先在上面撒上些石灰,毕竟这病曾经是人得过的,万一从这鹿的身上再传到了人的身上,怕是整个临城都要遭殃了。至于这里,你只要告诉我水源在何处就行,毕竟,瘟疫的传播,同水离不了关系。”
“好的!”林鸿升连忙指着鹿场西北方,靠近山体的方向说道:“水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我们围着鹿场修了一圈水渠,还有一个积水潭,我家鹿场建了百年,全靠这条活水。”
“嗯,这鹿场的位置的确是得天独厚。”乐鳌点头,“那我就先去那里看看,林少爷赶快去处理尸体的事情吧。”
“好,一会儿有发现的话,乐大当家让他来告知我一声就是。”林鸿升说着,点了旁边的一个跟班,让他带乐鳌去查看小溪的情况。
林鸿升走后,那个小跟班就领着乐鳌往西南方向走,这一路上果然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鹿出现在草丛灌木中,不过,一看到有人过来了,它们便灵活的藏到了两旁灌木丛的后面。
林家虽然在鹿场里种了树,可只有鹿场周围的两三排,远不能同山上的密林相比。当然了,若是真的种了那么多的树,林家人想要用鹿入药的时候,抓起来可就难多了,毕竟,他们养鹿可不是为了做好事,那是要拿来做药材卖钱的。
鹿场很大,走了好一会儿,乐鳌才走到了那条小溪的跟前,却见林家人在这里挖了一个小小的水潭,又从水潭的中分了几条水渠出去,几乎围着鹿场绕了一圈儿,果然是心思够巧。
围着水潭绕了一圈,乐鳌对旁边的跟班道:“你沿着水渠下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里面。”
跟班一愣:“吴老已经让我们都找过了。”
乐鳌笑了笑:“若是有东西在水渠下面,经过这几日的浸泡,想必也应该浮起来了吧!”
小跟班一听,恍然大悟,连忙道:“我这就去找,要不要再多找几个人?”
毕竟这鹿场很大,水渠也很长。
“暂时先不必,你就先走一圈看看吧。若是又发现,咱们再说。”
“好的,乐大当家!”小跟班点着头,立即转头去查看水渠的情况去了。
等他走远了,乐鳌脸上的笑容才微微收了收,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潭的水面看着。
只见不一会儿功夫,水潭的潭面上就突然漾起了淡淡的波纹,而随着潭面上的波纹越来越大,整个水潭里的水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滚起来。片刻后,水潭中的水便随着这翻腾卷起了一个漩涡。
随着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到了最后,整个水潭的水都被这漩涡卷了起来,甚至这漩涡还高出了水潭的潭面。于是,几乎是刹那间,整个水潭都空了,潭中潭底的情形一览无遗。
据乐鳌所知,林家的鹿场已经快要百年,这水潭也应该至少建了大几十年了,所以,放眼望去,水潭里满是淤泥和水草,潭壁上还长满了青苔,而在那一片黑乎乎的淤泥里,乐鳌却一眼看到了一点红色。
他连忙一伸手,将那红色的东西从水潭中吸了过来,拿在手中一看,竟是一块红色的布条。
他用手抻了抻,发现布条还很有韧性,不像是在水潭里泡了很久的样子,倒像是刚刚落在里面不久,他将布条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酸臭味立即刺入了他的鼻中,让他狠狠皱了皱眉。
他正要再仔细观察一番,脸色却微微一沉,然后一挥手,被卷起来的潭水立即“哗啦”一声全都落回到了水潭中,甚至还有很多水溅到了池岸上。不过,潭水刚刚归位,乐鳌却听到一个吃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乐大夫,你也察觉这水潭有问题了?”
乐鳌转头,却见是原田晴子寻了过来,而在她的身旁,飞着四五只纸人,也就是原田家的式神。
于是他笑了笑:“原田小姐,我只是来看看水源有没有问题。”
“看看?”原田眼珠一转,嘻嘻笑道,“看来你也发觉了,这鹿场的瘟疫,根本就不是飞来横祸,是有东西作祟对吧!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是法师吗?”
乐鳌笑了笑未置可否,而这个时候,原田一眼就看到了乐鳌手中拿着的红色布条,眼睛立即一亮,几步走上前去。只是,她刚刚伸了伸手,却见乐鳌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这个……你不能碰。”
“为什么?”原田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什么东西?”
她正说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纸人,突然吱吱叫着向后退去,一下子退出了好几米远。
原田转头,先是愣了愣,然后一瞪眼,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大概是要叫它们重新回来吧。于是,其中的几只接受了她的指令,果然又向她飞了过来,不过可惜,这些纸人只向她飞了一半的距离,就又重新返了回去,根本就不敢靠近原田。
看到它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原田只觉得心中恼火,然后用手一挥,哼道:“既然如此,那还留你们做什么!”
于是,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却是原田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甩向它们,再然后,就是一阵“吱吱吱”的惨叫,那几个纸人的身上燃起了红色的火焰,眨眼间就灰飞烟灭了。
虽然这些纸人帮着原田做了不少坏事,可毕竟也是妖灵,有一些只怕也非自愿,而是同原田家签了血契才不得不受她驱策,因此,看到它们就这么被弃若敝履,魂飞魄散,乐鳌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冷意。而这个时候,原田已经重新回头看向乐鳌,撇着嘴道:“这些东西果然信不得。”
乐鳌的嘴角向两旁扯了扯,然后转回身,重新看向眼前的水潭,犹豫了一下后,背对着原田晴子道:“原田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带了式盘,是它指引我来的。”
原田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她从不离身的式盘,乐鳌扫了眼,却见她的式盘是黑色的,只有两只手掌大小,一只手完全可以托起来,式盘的两边由于经常抚摸已经发亮了,一看就年代久远。
乐鳌笑了笑:“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那是当然。”原田得意洋洋的说道,“应该有一千多年了吧,据说是从大唐得来的。我的祖先曾经去过大唐,后来随着鉴真大法师一起回的国。”
“鉴真师父?”乐鳌又笑了一下,“我记得曾从古籍上看到过,好像他除了佛法高深外,还精通医术,带去了不少医书药谱。”
“那是当然。”原田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不过紧接着,却听乐鳌话锋一转:“至于这式盘嘛……”
“式盘怎么了?”
看到原田疑惑的眼光,乐鳌顿了顿,又扫了眼那式盘上刻着的天罡北斗:“看样子你这副是六壬式盘,东汉的时候就该有了。此盘颜色发黑发乌,而式盘的用料多为枣木,我猜,你这个应该是传说中的雷劈枣木所制,不要说在一千年前,哪怕是再早上千年,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想必赠你祖先这式盘的人同你家关系匪浅。不过,虽然这式盘不错,可……”
说到这里,乐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