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端简直要疯了:“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是想追严柯么?现在舆论都站在你这边,该蛋疼的是余程好不好?”
“但事实不是这样啊……”凌鹿表情黯然。
“你不能指望舆论就是事实。”张行端皱起眉,“还是你自己怂了,不敢承认你是基佬?”
凌鹿一惊,忙道:“当然不是!他们怎么说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他们说严老师闲话!”
“什么闲话不闲话的,你这个傻逼。”张行端快被他气死了,“严柯是基佬这件事都上过微博头条了!他跟男的谈恋爱有什么问题?他要是找个女的才是新闻好吧!”
凌鹿一愣。
半晌,恍然大悟:“对哦……”
“而且现在他爸妈都接受你了。”张行端恨铁不成钢道,“简直天时地利人和,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可是今天……”
“那肯定是余程干的,不用想了。”张行端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至于说你坏话打小报告,但是……其实我也猜不到他跟严励说了什么,不过照你说的,严励态度这么反常,肯定也不是他的自然反应。严励脾气爆,心里不爽一般当面就说了。你没看严柯动不动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么?他要是真对你有意见,肯定当场就让你滚了。”
凌鹿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有道理……”
张行端无奈道:“你听什么都有道理,能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大好的机会差点就拱手让人了。”
凌鹿低下头,一边洗碗一边小声道:“我也觉得我太笨了,一听他说严老师会受到伤害我就慌了……我是傻……”
张行端看着他那委屈自责的模样,突然就心软了。遂安慰道:“也不全怪你,主要是余程太精,你玩不过他。”
凌鹿叹了口气。
张行端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蛋,笑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凌鹿感激地点了点头,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拍开他的手,恼怒道:“别碰我!保持距离!”
张行端想起严柯也对他说了“保持距离”,忍不住又哈哈哈哈起来。
这两个人啊,真可爱。
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岳父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严父:qaq哼!【扭头】
第55章
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今年考研的时间恰好是圣诞节,也就是说凌鹿的复习时间所剩无多。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看。
严柯怕打扰他, 回到公寓也不看电视了,就安安静静地在书房查资料。这些天他致力于改善杨明焕的生活质量, 药方隔三差五就要调整, 但杨明焕的病情还是不太乐观。虽然咽痛、心悸、腹泻这些症状得到了改善,但是压迫气道的肿瘤日益增大, 杨明焕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由于身体虚弱,他的肺上也开始出现感染,咳嗽咳痰甚至进一步加重了缺氧。
严柯不得不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并找来他的老伴和儿子反复谈话。现在缓解呼吸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气管插管, 但插管属于有创治疗, 会对病人造成巨大痛苦, 通常需要同时施以止痛药和镇静药, 让病人保持麻醉状态。
严柯给家属解释了插管的原理。其实想想都知道, 平常气管里有点唾液都会引起剧烈呛咳,何况是插一根呼吸导管?所以此时就要征求家属意见,到底插还是不插?
杨明焕的身体恶化到这种程度, 老伴早就猜到原因。她也知道杨明焕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因此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插管,希望杨明焕有尊严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杨明焕自己也点了头。
严柯心情复杂地让老太太签署了《拒绝有创治疗同意书》。
星期四严柯值班。今晚本该陪他值班的实习生放考研假了,因此严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手头没什么事,时间却还早,严柯又去病房晃了一圈, 确认所有病人的情况。
杨明焕还是喘得厉害,虽然已经吸上氧了,但血氧饱和度还是忽上忽下。严柯查了一圈房,正往办公室走,路过杨明焕的病房时听见心电监护仪在报警。杨明焕的老伴正起身,熟练地把警报暂时消除。这很正常,因为他最近血压偏低,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
严柯过去看了一眼,血氧还好,血压低就只能让他低了。
由于呼吸困难,此时的杨明焕已经很难开口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力呼吸。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始终半眯着,但因为憋气憋得难受,他只能半躺半坐。这几天他晚上都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老太太这些天也和儿子轮流陪夜。很显然,老太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严柯看着老太太憔悴的面容,忍不住道:“阿姨,不行还是把老爷子转进icu去吧?你们家属也可以轻松一点。”
老太抚摸着老爷子干燥粗糙的手掌,叹道:“进了icu,他可就出不来了。而且icu每天只能探视半个小时,我不放心啊。”
此时老爷子缓缓地扭过头,眼睛望着老太。老太给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
严柯心情很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走时,忽然听到心电监护滴滴作响,老太太再次起身关闭警报。
滴滴声消失了,病房里只剩下杨明焕艰难的喘息声。
严柯走出两步,突然有点不放心,于是又折回来。他瞟了眼心电监护,发现刚才的报警不是因为血压低,而是血氧饱和度降到了90%。
正常人的血氧应该在98%左右,当血氧低于95%时心电监护就会报警。杨明焕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调整一下吸氧流量就行了。但吸氧速度也不能太快,如果体内氧气含量过高,身体会自行发生呼吸抑制。
严柯按照常规稍稍增大了氧气流量,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想等血氧恢复了再走。没想到血氧一直上不去,反而仍旧缓缓下降。心率也超过了120次/分,心电监护再次报警。
严柯感觉不太对劲,掏出听诊器上去听了一下。肺上有明显的湿啰音和哮鸣音,这是因为肺部感染,里面有痰。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很快,严柯不是心内科医生,此时也听不出什么。
他掀开被子,按了按杨明焕的脚腕。双下肢没有水肿,看着不像左心衰。看来这些异常还是肺上的原因。严柯喊来护士给他吸痰,痰液没吸出来多少,杨明焕的症状也没有改善。这下严柯急了,赶紧给他抽了个血气分析,送急化验,并请了二线值班医生过来。
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心电监护显示血氧饱和度已经掉到了40%。二线医生了解过病情之后,迅速下达了抢救医嘱,然后低声对严柯道:“赶紧叫他子女过来,我要跟他们谈话。这老头估计不行了。”
严柯心里一沉。
杨明焕的儿子到来时,血气结果也出来了:缺氧、二氧化碳潴留、酸中毒、高钾血症,所有指标都严重偏离正常值。考虑原因还是呼吸道堵塞,既然家属拒绝插管,那么目前除了吸氧和纠正酸中毒之外没有什么可做的。
二线医生把家属带去办公室谈话时严柯就守在杨明焕床边。杨明焕瞪着双眼,极度的呼吸困难使他喘息剧烈,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用听诊器都听得出来有东西堵住了。
他的双手青筋爆起,死命抓着床单,那皱成一团的床单仿佛是他痛苦的写照。严柯心里非常难过,他不敢回应杨明焕绝望而哀求的眼神,但他更不能离开。此时他必须守在杨明焕身边,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作为医生,他也必须在旁守护。
不,这不是守护,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已。
二线医生的抢救也没能缓解杨明焕的痛苦。他开始烦躁地扭动,床被他晃得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这对严柯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他忽然发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杨明焕最终会憋死,会在恐惧和极大的痛苦中,缓慢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