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他,我卖过女人,卖过孩子,这都是命。”顾三扶着棺材慢慢站起来,“我藏在这,是因为觉得隐蔽,你们不会想到,让红衣把赵广平的尸体拖出去,是因为这尸体起煞了,这么久还有灵没灭,估计是村里供奉的多,常吃烟火也让他留恋不走了。”
“你的同伙呢?”陆百治等不得汤离离再问什么,冲上去一把拽住顾三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老胡是你杀的?”
“是,是我杀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哪里来的同伙?”顾三被提着领子,有些喘不上气来,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劝你别查了,再查下去,那老刑警就是你的下场!”
“去nmd!”陆百治双眼通红,一拳冲顾三脸上挥了过去,顾三顺着拳头的力道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边嘶哑的笑着一边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可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你到底说不说?!”一边说着,陆百治一边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我可不管什么不能刑讯逼供,别以为我会对你手软!”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知道会有报应,老子怕个p!”男人一口血喷在陆百治身上,彻底放弃了爬起来,躺在地上大笑。
叱啦一声,陆百治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扯,上衣被撕烂,只见一只活灵活现的毛脸蜘蛛纹身趴在他的小臂上,看起来煞是恐怖。
“你们组织里没人都有蜘蛛纹身,别告诉我这是你突发奇想要去纹的。”陆百治又是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这一拳是为老胡打的!说不说!”陆百治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握拳毫不保留力道的冲着他的脸上打去。
“这一拳是为赵志安打的!说不说!”中间没有停留多少让顾三说话的时间,陆百治第二拳又挥了下去。
“这一拳是为那红衣女鬼打的,你的同伙在哪儿!”陆百治眼中含着泪,拳头上已经沾上了鲜血,他现在好像并不想要答案,只是机械的想要凌虐地上的男人。
“这一拳是为赵三叔打的。”这一拳落下,顾三已经神志不清睁不开眼睛了。
“住手!”走到陆百治身边,汤离离一手抓住陆百治的手,示意小伙子们把陆百治拉开,“想给老胡报仇也别在这里,何况邪术反噬伤及肺腑,我看他面庞黑气缭绕,应该也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活不久了?呵呵,让他这么便宜的死?让他轻轻松松的上路?那其他人呢?其他同伙呢?别告诉我就他一个人就能搞出这么大的案子!就能造成这么多人口失踪!”陆百治被几个小伙子拽着,扭头看向汤离离,“老胡死的有多惨!老胡的手脚都没啦!像个蛆虫一样在地底蠕动你知道吗!他死不瞑目啊!”
汤离离默默的看着陆百治,忽然很想抱抱这个沉浸在伤心愤怒中的男人,很想用自己的拥抱来平复这个男人的怒火和悲愤。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要在这里动用私刑么?可以,这里的人都不会告发你,你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但是你要自己想清楚。”
陆百治粗重的呼吸着,眼中含着的泪水突然滑了下来,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半晌才粗哑着声音说,“走吧,先把他带回村里再说。”说罢,他轻轻甩开抓着他胳膊的小伙子们,率先走了出去。
走出墓道,夜风拂过泪水打湿了的脸庞,陆百治望着远处黝黑的山头冷静了一会儿,随后看见众人将顾三拖出来,顾三偏头看了他一眼,肿胀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看不出什么表情。
走出墓来,汤离离示意众人也抬着赵广平的尸体下山,人死入土为安,但如果被起出墓来,就要重新安葬。
赵广福让几个人把外套脱下来,包裹住赵广平的尸体,一起往山下抬去。
“谢谢,仇恨蒙蔽了我的心,如果我那么做了,和他又有什么区别。”走在后面,陆百治突然说道。
声音很小,但走在他前面的汤离离还是隐约听到了,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赶路。
回去的路总是走的很快,当他们再次走到村中祠堂的时候,村里老人们都还在祠堂里等着消息。
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顾三拖进祠堂中间,把赵广平安放在祠堂后面房间里,尸体刚放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小短促的惊叫,随后伴着隐隐的恐惧啜泣。
赵广福走到他爹身边,和大家说刚才上山的经历。
众人听完了经历,只见赵三叔挥挥手,立刻有两人从祠堂后放尸体的房间将张玉桂拖了出来,好像因为刚刚看了自己丈夫的尸体,张玉桂受到了惊吓,她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抬起头来!看看那是谁!”赵三叔狠狠的拍着桌子,手指直指半靠在梁柱下的顾三。
缓缓抬起头来,张玉桂看到那张被打的不成人形辨认不出面貌的脸,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当她的视线顺着他赤裸的沾着血迹擦痕的上半身游走到他小臂的蜘蛛纹身时,终于认出了这是谁,突然极力挣扎起来,竟是一下子挣脱开抓着她手臂的两个年轻人,踉跄着往顾三身边跑去。
两边的村民连忙要去抓她,手指勾带着将张玉桂拽了个跟头,这一下似乎抽走了她身上的力气,她挣扎着爬行着朝顾三爬去。好容易爬到了他的身边,却在近距离看见他的脸时,放声大哭起来。一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抱着顾三。
“别哭。”顾三勉强睁开眼睛,任由女人抱着他,竭力伸出手揽住女人哭的颤抖的肩膀,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安抚她。
听了顾三的话,张玉桂更是哭的撕心裂肺,她含混不清的勉强起身,冲着赵三叔的方向猛地跪直了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头往地上磕着“叔!叔我错了!叔你给顾三一条活路吧!我…我不敢了!你饶了他!我给广平守节!我…我给他守一辈子!”
没有人理她,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对儿情人,半晌,赵三叔才慢慢开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不管靠哪一条,都是个死,谁也救不了他。”
听了这话,张玉桂愣了一下,哭声渐轻,顾三的情形明眼人一看就是命不久矣,她一言不发的回头,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重新蜷缩在顾三身边,一双眼睛盯着满屋的人,眼中倒映着火把的烟火。
“冷么?”突然,张玉桂抬头问已经睁不开眼睛的顾三。
已经说不出话来,顾三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张玉桂低下头,更紧的凑在他的身边,“我抱着你,咱俩挤一挤,就暖和点了。”
“真是作孽。”靠在另一侧的梁柱上,陆百治歪着头不想再看他们,在他心里顾三有一万个理由该死,但见这两人现在的情形,又忍不住感慨。
祠堂里的气氛凝重,不管怎样,眼看着一条人命渐渐消失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他死了。”对于生死汤离离总是比别人敏感些,曾经她父亲说过,这是祖师爷赏饭吃,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想吃这碗饭。
听到汤离离的话,张玉桂缓缓抬起头来,用手摸了摸顾三不成人形的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众人转了一圈。
祠堂里彻底安静了,众人都看着张玉桂,觉得这个女人要疯了。
这时张玉桂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到赵三叔面前,“顾三死了,你们现在要拿我怎么办?”
赵三叔看着张玉桂走到自己近前,一双浑浊的眼睛也盯着张玉桂看了几秒,想说些什么,嘴唇阖动几下,狠狠心,“按老规矩,该把你和广平的尸体一起放到棺材里钉起来埋了。”
“三叔!”陆百治听了这话,连忙从靠着的梁柱边走上前,“现在是法制社会,以前的那些老规矩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