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楼。学生会主席室。
苏苏正坐在靠椅上,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就连高泽鹿惊讶的一声也没能立刻惊醒她,而是过了那么几秒钟,才渐次睁开眼睛。
还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透着浓浓的疲惫,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高泽鹿发现,自己没办法逃脱这双眼睛的摄政。他很没节操的跑过去,单膝跪地,一边小拳锤着苏苏的大腿,一边笑道,“学姐,您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的是空!”
苏苏微微一笑,然后抬头望着工藤有纱。有纱平静地点点头,依然像是当初一样乖巧,“学姐好。”
“你好……好久不见,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有纱露出微微羞涩的表情,但眼神里依旧冷静的像是一块冰。
“可以和你单独聊聊么?”
苏苏问,有纱并没有太多迟疑,点点头。然后苏苏望向对自己笑的很像哈士奇的高泽鹿。
“怎么了?”
高泽鹿不识趣地问道。
“女生谈话,请你出去一下。”
苏苏做了个请的手势,高泽鹿这才明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看了看有纱,又看了看苏苏,搔搔头,“好,好,你们聊……我出去看看!”
等到高泽鹿走出去,把门关上,苏苏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就变成了寒冰。
“坐!”
苏苏抬了抬下巴,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有纱顿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地走过来,坐下,她看着苏苏的眼神非但没有一丝躲闪,反而有一种兴奋的神采。
“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来找你,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苏眼神犀利如刀,但有纱却像是有着防御护盾,丝毫不惧,她耸耸肩,“什么?学姐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啊!”
“听说你最近还进入元老院参加过会议?”
“啊,你说那件事啊,我也就是个会议记录而已,没任何存在感的!不过,这有什么问题么?”
有纱做出反击。
苏苏立刻摇头,“没问题没问题……一个十七岁的三年级学生,竟然能进入诸神院最核心的元老院参加会议,这叫没问题?”
有纱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还真看不出来,当年跟在阿鹿身后的那个看到生人都会紧张害怕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的让人完全看不透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竟然连元老院的那些人都对你青睐有加?我很好奇!”
苏苏选择直接开炮。
有纱抹了暗红色唇彩的薄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人是会成长的不是么?当年怯弱羞涩的小女孩,谁规定就不能变成有本事的人?学姐,你为什么会忽然来找我的茬?我有些不懂唉……”
“不,你懂的!”
苏苏很肯定的说道,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的心率,脉搏都在大幅律动,你虽然装的很镇静,当你的身体反应还是暴露了你心虚。我问你,为什么你会有艾米的报告?为什么不交给郝丽佳,而是直接越级交给艾兰茨院长?”
有纱无奈地摊开双手,“英灵殿血案让整个学院都充满了恐慌,我们学生会为了能分担学院的压力,也就自发的组织了调查小组,根据反馈的情报,当晚艾米是在事发那个时间段不在宿舍的嫌疑人之一,而她恰好又是唯一一个没有人能证明她在做什么的人,你说可疑么?这么可疑的人,我们不该做调查么?你知道,我这些年进步很快,和学院高层的关系也很近,调查艾米的情报并不难。请问,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即便是越级交给院长,我也是处于保密和严重性的考虑,我害怕学院里有人走露了风声,打草惊蛇,而且会长也没说什么,还很肯定我的工作。作为情报部——哦不,你现在只是学院一个普通的毕业生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四目相对,看似平静无声,但在两人的世界里早已经爆发了核战争。苏苏发现,准备不足的那个人是自己。她没想到这个叫有纱的女孩子竟然已经变得如此滴水不漏。
“中国有句话,叫明人不说暗话,你先是用莫须有的报告引得院长离开学院,然后又利用你和元老院的关系,除去了我的职务,我只是想问你,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个人,想做什么?”
苏苏赤裸裸地发问,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有纱脸部的每一个细节。有纱忽然嫣然一笑。苏苏发现,这个单眼皮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很妩媚。
“你有证据么?”
有纱冷笑起来,“你有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么?如果你没有,请你闭上你的嘴!我之所以在这里和你废话,完全是因为看在阿鹿的面子上!你是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学姐,我不想让他难堪!”
苏苏感觉自己的腿在发颤。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人的心很奇妙,当一个当初不起眼的人,忽然有一天强势在你面前把你说成一堆狗屎的时候,即便是最冷静最克制的人,也难以控制。但苏苏在爆发的最后一秒,停住了。
“所以,你暗恋阿鹿对不对?”
苏苏忽然笑了起来,反正这次对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她闻到了对方那番话里其他的气味,“让我来猜猜……阿鹿一直喜欢我,你喜欢阿鹿,所以你对我是敌视的。怎样才能让阿鹿喜欢你?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我永远在学院消失,第一步就是让我变成无足轻重的人,我猜下一步大概就是找个理由把我派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安排一个巨危险的人物让我无声无息的死掉,对不对?这样一来,死了心的阿鹿在你的呵护温柔中,最终会选择你……我原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动机,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一些眉目了。”
这回,发抖的换做工藤有纱了。她不是苏苏,所以她没能忍住,她爆发出了所有的恨意,双手用力拍在了桌子上,在深夜的房间里异常的惊心动魄。
啪——
工藤有纱站了起来,原本就高瘦的身形此刻居高临下的俯瞰苏苏,她的眸种充满了黑暗。
“不管是你也好,还是院长也好,都这么讨厌!你们自以为能读懂别人的内心,其实都不过是垃圾!有人不想看到你们碍事,所以——”
愤怒的时候,也是思维松动容易出现缺口的时候,苏苏赌对了,她见缝插针,“什么事?你们想做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喂?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两人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只能沉默,于是阿鹿不停拍门的声音一直传来。
啪的一声,门开了,阿鹿刚要冲进来,有纱已经倒在他的怀里,右脸颊有一个清晰红肿的手印,原本雪白的皮肤也因此涨红,可见这一巴掌有多狠。
“苏苏学姐误会我给院长提交艾米报告的事情,气不过竟然打了我……呜呜呜呜……”
好一招先下手为强,苏苏感觉自己已经出离愤怒了,女人要是算计起来,大概是天下最恐怖的谋士。高泽鹿抬眼看了看坐在原位的苏苏,眉头皱了起来,“学姐,艾米报告交给院长我也知道,但我不认为有纱做错了!您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苏苏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眼神冷冷地看着所在阿鹿怀里的有纱,她看到有纱眯缝着的,夹缠着泪水的眼睛里似乎透露着胜利者的笑容。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就打她了!”
翌日中午,学院餐厅,老树正在和他两性关系这个专业的女生们高谈阔论的时候,陈尧端着一份丰盛的意大利面走了过去。
“我有事和你说。”
老树唾沫横飞的正说的带劲,哄得周围的女生吃吃笑个不停,被陈尧这么一打断,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事等会再说不行啊!没看到我这正忙着么……”
“不行!一点钟报名就要截止了!”
陈尧斩钉截铁的说道。
“啥报名?”
“学院庆典学生上交的节目报名时间!”
老树呆住了,嘴巴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他立刻冲着四周的女生摆摆手,“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有点事,晚上咱们再继续啊!”
女生们识趣地离开,有的用好奇地眼光大量了一会儿陈尧,但都没有说话,直到这些女生都走远,老树才吞了一口口水,“你等会,我先喝口蔬菜汤压压惊!”
陈尧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用叉子裹着爽滑意大利面往嘴里送。
“你脑子烧掉了?”
老树歪着脸看陈尧,就像看一个怪胎,“你不是说打死都不跳的么?”
陈尧嘿嘿一笑,很没节操的说道,“只要打不死!”
“少废话!跟我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你来了个大转弯?想蒙我,我比猴还精!”
“因为我要去图书馆的二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