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官邸。
虽然首相安倍死亡,但日本内阁还在,由官房长官森喜丸主持的内阁依然还在运转,直到下一任总统的出现。但目前为止,就“7.8”恐怖事变的讨论还在持续,包括美国驻日本大使麦凯文,俄罗斯法国大使在内的官员此刻都聚集在首相官邸里。
“我们要尽快选出一些人来为此次事情负责,鉴于安倍首相已死,三山组组长木下樱已死,我提议将三山组的一些高层绞刑示众,其中包括了顾问佐藤鹰……”
森喜丸在与会上说道,各个外国大使也频频点头,而这时,有人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还是阿黛尔的hello,一下子让会议的气氛凝固。
“抱歉抱歉,重要电话……”
菲利普·波旁起身朝着众人笑了笑,然后拿着手机在森喜丸皱起的眉头中走了出去。
“不管他了,咱们投票表决吧,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要给世界人民一个交代!”
森喜丸率先举手,“同意明天处决佐藤应等一批犯罪分子的举手!”
即使是一向不主张死刑的西方国家,在这一刻,也都开始举手表决,参加会议的十几个人里,先后已经有一大半举手,即使还有几个人存有异议,但见这么多人举手,也只好慢慢举起手来。
“很好!全票通过!那么……”
森喜丸的话还没说完,菲利普再次走了进来,然后连连摆手,“我不同意不同意,至少佐藤鹰没有必要,我反对处死佐藤鹰!”
轩然大波,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菲利普,尤其是麦凯文,作为同僚,他不希望这个时候菲利普找事,毕竟美国核攻击了大阪,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波旁部长有什么高见么?”
森喜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没有没有,完全谈不上什么高见,我只是想问诸位,是这些替罪羊重要,还是陈尧重要?”
“我对她来说,忽然就变得这么不可或缺了?”
陈尧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容,双手握拳,他恨得不是她为什么这些年没有任何音讯,而是她的出现毁掉了他心里边那个完整温柔美丽的埃达。正如那句老话,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
“等我?我一个人坐在小城路边的长椅上,看日落月升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等我?我因为雷暴天气惊恐的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她在哪里?她明明知道我在哪里,非但没有来找我,反而派苏苏来监视我,这是妈妈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是不会再见她的,因为我的妈妈埃达已经死了!”
陈尧红着眼睛沉声说完,那边的哈苏气的差点又要蹦起来揍他,被君天一巴掌摁在椅子上。
“陈尧,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你的位置埋怨,憎恨,装可怜,你有没有真正了解过你的妈妈?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爱你?你怎么知道默默的关注你,不是另一种爱?你怎么知道我被派来你的身边,只是一种监视而不是保护和另一种陪伴?”
苏苏实在是没办法再忍耐下去,“陈尧,你很倔强,我知道,但有时候这种倔强很要命!有些事情会长没有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知道当年的所有真相!等我说完所有的过去,你如果还觉得会长根本就不爱你,只是利用你的话,我无话可说,我会立刻离开,永远不再见你!”
生气的苏苏,陈尧见过很多次,但像现在这么生气的苏苏,还是第一次。她的脸因为激动红一阵白一阵,眼眶也渐渐潮湿起来。这个样子的苏苏,让陈尧有些心疼,于是他收起不可理喻的态度,点点头。
“好,你说,我听。”
“怎么样了?”
索菲亚和马克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完全沉了下来,附近有些偏僻,住户很少,因此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个人,那个在巷口盯着小二楼的人这才喘了口气,终于有人来换班了。
“里面大打了一架,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现在安静了一会儿,没人出来。”
索菲亚点点头,拍拍那人的肩膀,“行了,你先回去吧。”
直到那人消失在巷尾,马克这才忍不住问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万一陈尧那小子被他们给架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
索菲亚淡淡的说道,“陈尧就是因为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才躲在这里的,刚才不是打了一架么?”
“我是说强行啊!他们人多势众……小陈尧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总之——先观望一会儿,等无面人或者老头子来再说,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是是是……”
马克耸耸肩,双肘枕在后脑勺,整个后背靠在了墙壁上,然后微微摇头道,“我看你是怕看到老情人尴尬吧亚姐?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君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就相见无言了?是他把你怎么了,还是你把他给怎么了啊?照我说啊——唔!”
马克忽然捂住自己的腹部慢慢从墙壁上滑了下来,他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嘴贱。
大门洞开的二楼房间,夏夜的风吹拂进来,天花上的吊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几个人散落在房间的各处,像是鬼片里的镜头。
“这就是你出生之前发生的所有……”
苏苏耐着性子将艾兰茨曾经说过的那些整理清晰的叙述了出来,好像再说一部精彩刺激又让人不得不唏嘘的故事,但她好在没有加入什么主观意识和评论,而是以一个中立者的角度平静地说出来,这样更能让人相信。原本陈尧不屑抵触的表情,在这之后开始改变,到现在他的脸已经十分平静,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撩拨在一起的手指,似乎也陷入到了故事之中。
“还好会长命大,被及时救援,虽然毁了容,也截肢了双腿,但她总算活了下来。可是就在她腿伤刚好没多久,她就离开了诸神的黄昏,离开了这个可以庇佑她的地方,她从北欧一路到了亚洲,确切的说是南亚和东南亚,有人说她是为了散心,我认为这是胡扯。”
苏苏的眼睛慢慢变得锐利起来,锐利中又透着一丝怜悯,她看着陈尧,陈尧不由自主地也看着她。
“你认为呢?”
她问陈尧,陈尧等了一会儿才艰涩的摇摇头。
“因为那个人带着你到了亚洲。一个毁容断腿,丧父失子的女人,会一个人坐着轮椅到她从来都不熟悉的亚洲来旅行散心?如果有人认为是,那我无话可说。我虽然没做过别人的妻子和母亲,但却中做过别人的女儿,身为女人,我想我能明白会长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是为了要找到了你!在她受到了那么大刺激之后,在她看到你出生后恐怖的变化之后,她依然选择要找到你,如果这不是爱,那又是什么?你告诉我陈尧?”
房间里变得更加压抑和沉默,这时,被君天摁住的哈苏忽然放声痛哭起来,他哭的很不是时候,但却又非常好的衬托了现在。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心疼艾兰茨。
“或许……他是为了找那个人报仇吧……”
陈尧还想否定一些什么。
“为了报仇,她为什么要脱离诸神的黄昏?放弃那么强大的支援?她找死?她既然在那种痛苦折磨中活了下来,她不是这样一个人,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她要表明一个态度,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什么都不是,但一定要找到你!”
苏苏咬牙让自己不要先哭出来,她盯着陈尧,陈尧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下头来,他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全身一阵阵发冷。
真的,是自己错了?
“可是当她耗费数年最后还是失去了那个人的踪迹之后,她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回到诸神的黄昏,利用组织的力量展开了全球范围内的搜索,终于,在你十四岁那一年,你在b市中学的消息传来,我不知道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会长有多么兴奋多开心,但她第一个念头肯定是,不能再次失去你!所以她不想打草惊蛇,让那个人警觉,然后再次带着你消失,她又一次失去自己唯一儿子的消息!你能明白么?”
苏苏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些微提高,在陈尧的耳朵世界里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他的头低的更低,手指不知道何时已经搅扭在一起。
“所以……”
他干涩的喉咙因为惯性或者不愿意继续这种沉默发出了两个音节。
“所以她才选择了和你年龄相仿的我,悄悄地,以自然的方式去到你的身边,了解你,记录你,观察你,陪着你。她不知道你身体里的东西经过十几年之后对你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像,但有一点我知道,因为我看过诸神的黄昏里最高级别的情报,一旦你有不同寻常的异象,立刻诛杀!这是元老会签字的密令!所以她才会这样做,用这种方式来爱你,来关心你,来小心的呵护你!我原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我每天把你的所有一切都写成报告给她,我以为她只是要单纯记录你的数据,做出分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把你那几年所有的点滴报告全部整理成册,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
陈尧慢慢抬起头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堵塞了,很难受。
“那是她唯一的,可以珍藏的有你的宝藏!”
话音未落,嚎啕声响起,哭的人却是哈苏。听到哈苏的痛苦,陈尧反而不想哭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错了,自己真的是一个不讨人喜欢,又倔强的孩子。自己怎么能那么对妈妈说话,那么伤害她?
“陈尧,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儿子。会长不会因为你的情绪激动出口伤她而恨你,她是你妈妈,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只会一直等着你……”
眼泪终于从苏苏的脸颊滑落,但她立刻用手背擦干,“跟我走,去见你妈妈,还是你从此之后就一个人自生自灭,你选择吧!”
陈尧的脸微微扭曲起来,他明白自己应该要怎么选,可是他心里又有那种男孩子特有的赌气,也就是放不下面子。他之前当众说过那么狠的话,并且和哈苏差点不死不休,现在要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乖乖回去,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
“没人会怪你,没人会笑话你的。”
君天身为男人,一眼就看穿了陈尧的心思,“你是会长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兄弟。你会笑话看不起你的兄弟么?”
他的手掌摁在哈苏的头顶上,“你会么?”
哈苏早已经哭的鼻涕眼泪一把,“妈的陈尧!你不回来我才看不起你!你是我义母的儿子,自然就是我的兄弟!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陈尧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眼泪顺着他的脸不断地滑落,他低下头来,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我跟你们回去……”
听到这句话,苏苏和君天同时松了口气,哈苏更是忍不住跳起来冲到陈尧面前来了个熊抱,末了还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我的好兄弟!我又多了个兄弟啦!”
陈尧被亲的有些蒙了,一边用力推着哈苏,一边拼命躲,场面非常滑稽。
“好啦,这里不是长久之地,我们一起先去个安全的地方,陈尧你现在可是世界头号通缉犯!”
苏苏揶揄道,正准备去抱武田明里,这时,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君天豁然回头的时候,全身僵住了。
“陈尧,你可以跟他们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