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柳姑娘给的消息,陈初六找个借口,来到秦凤楼门口。等了片刻,却未找到那几个草原上的人。若是他们在这里等待机会,应当时刻不离才对。
正嘀咕之时,街对过有间旅馆中,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骂骂咧咧的将几个人赶了出来:“几个穷鬼,伴成草原人在这里骗吃骗喝,滚出去!”
陈初六定睛一看,这便是当初撞船的那几人了。不过,现在的他们,早已没了当初坐着贡船时的威风。身上的衣服被掌柜的扒走了,如丧家之犬一般。
陈长水骂了一句活该,又看到从街上来了一队衙役,走到那几人面前,冷冷地问道:“你就是扎木吧?你们部落已经归顺西凉人了,官府只好把你们抓起来以示惩罚了!”
陈初六眼睛一眯,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就算是抓人,这并非是犯了大宋刑律而抓。而是由于两国处于敌对状态而抓,这种抓人,也该由金吾卫来抓人,派几个开封府的衙役来抓,算是哪门子道理?
但被推出来的几个人,早已经心灰意冷,仍有那几个衙役枷起来搜身。搜了半天,那衙役道:“倒霉,碰上个光杆,什么都没有。只好把他送到西门骡马店,当牲口贱买了。”
陈初六上前一步,喝止道:“住手,谁让你们在这里抓人的?”
衙役们回过头冷笑道:“可笑可笑,你是什么人,刚从秦凤楼出来,酒还没醒呢?以为这儿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倒是那个叫扎木的,眼前一亮,挣扎了起来:“陈大人,是你,陈大人,小人扎木,那天狗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您的大驾,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让小人跟你说几句话吧!”
“什么?陈大人?”衙役们退了两步,上下一看陈初六,道:“朝廷命官,怎么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这几个人是本官的朋友,你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陈初六说罢,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丢在了衙役手中,衙役便半句不满也没有了,乐呵呵道:“多谢陈大人,多谢陈大人,这几个人既然是您朋友,那就不抓了。其实这也不是我想抓的……”
“不是你想抓的?那是谁?”
“有人花钱写信来要抓的,说不清楚是谁。”衙役们嘀咕了一声,将那几个人肩膀上的枷锁退去,便转身离开了。
“陈大人,多谢陈大人救命之恩!”扎木痛哭流涕,在陈初六脚前,号道:“那日在汴口,小人太过于心急了,这才冲撞了大人。小人有件事情,必须要跟大人说,这件事情还要请大人禀报朝廷……”
“哎,不急不急。”陈初六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到本官家里再说。”
“嗯!”扎木跟着陈初六回了家。
稍微那衣食安顿了一番,陈初六也喝了一杯浓茶。书房之中,赵雅跟着陈初六坐在一起,对面是扎木,拘禁地坐在椅子上。对草原而言,椅子的推广,显然不如京城里头,草原上尽是杌子。
扎木喝了口茶,回到:“陈大人,小人这些日子,在京中听了你不少事情,知道你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也深受大宋皇帝的信任。这件事情,只有跟陈大人你说,才能让皇帝陛下知道。”
陈初六道了一句请说,那扎木回到:“小人的家乡,在班佑草原,而班佑草原,在黄河之南。班佑可汗虽然是吐蕃人氏,但一直以来,就亲顺大宋,从来没有挑起过兵戈之争,小人也是从小学大宋的文字、语言。”
“过冬时,班佑草原上得到消息。吐蕃西南方受到天竺的攻击,调兵前往西南拒敌,而北方西凉人也虎视眈眈。班佑可汗预计西凉人会趁虚而入,便派了小人到大宋求援,可到了汴京之后,小人处处碰壁,已是将钱花光了,连个大官都没见到。”
“在汴京白耗了这么久的功夫,本来还想去找秦凤楼的人帮帮忙,结果人家也连见都不肯见。小人要是没见到陈大人,早已没了活着的念头了。”
陈初六听了这个扎木说的,心里明白了一些。这是一个对大宋十分崇拜的人,但却不常来汴京,只是在秦凤路那边。扎木所在的部落,并不算大宋的附属,他能搞到贡船,说明在秦凤路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种人初来汴京,要么十分低调,要么让自己显得嚣张一些,这扎木走了后面一种。可汴京的官场,比地方的官场,水深了不知多少。扎木如此高调入京,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有一部分,专门就是骗钱的。声称自己认识多少多少大人物,然后收取一大笔钱去打通关节。等钱一到手,便是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了。
陈初六刚这样说了两句,扎木则是摇头道:“陈大人,小人遇到的那位,不是骗子。小人来汴京少,可也来过一两次,和这个人有些交情,知道他是在枢密院做事的人。”
“哦?枢密院?那人姓甚名谁,现在官居何职?”
“那人叫朱阜,当的什么官,小人不知,但他有个靠山,叫杨崇勋,是枢密副使。”扎木回到。
“唔……”陈初六看向赵雅,示意她注意这件事,那扎木继续道:“小人带来的钱,几乎全给了这个朱阜,他原本答应的好好的,一个半月可以见到,但到时间了,却突然变卦。唉,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草原上到底怎么样了。”
打听不出别的事情,陈初六挥手给了这几人一些银子,让他们在京中继续等消息,暗中又派人去盯着他们。
这扎木和陈初六一同入京的,当时正值夏汛,现在都到了初冬,半年多了,这人竟然还在秦凤楼待着寻求机会。把求救的事情耽误了这么久,看来也并非是被骗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关系到京城与地方之间的军情传递,而大宋又习惯用枢密院长臂管辖,军情传递对打赢一场仗,可谓至关重要,故而陈初六必须得管一管。
忙完这件事,陈初六也困得不行了。半夜被赵祯叫宫里去写诏书,又去秦凤楼评头论足了半天,也是该累了。
元昊改名换姓,又自立年号的事情,也很快传开了。朝野立分两派,有主张现在一起杀过去的,也有主张像对辽国一样,承认西凉已然立国的事实让其称帝算了的。
而陈初六在舍人院讲学的时候也到了,正值战和两派争得最凶的时候,都在想陈初六是主战还是主和?朝廷上下,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