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非漓叩拜谢恩,目光却是落到了那一身雪衣的男子身上,心里怔怔的,刚刚……他是在帮她吗?然而仔细推敲他刚刚说的话,表面上他是在帮着她说话,可是说出来的话句句却是在打压左相的话,像什么结党拉派,分明就是针对左相的。所以,是她多想了吗?这样一想,她心头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了。
上方,燕玖墨见凰非漓依旧跪着,心底闪过一丝诧异,笑着说道:“夏爱卿免礼平身吧。”
凰非漓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了燕玖墨一眼,连忙站了起来,再看四周,别的大臣此刻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们个个埋头,似是在深思着什么。看来是今日箫风瑾朝堂上的话,让他们心思沉重了。若不是为了查案子方便,她也不在乎这刑部尚书之位。
“启禀皇上,臣听闻前段时日临都府尹欧阳大人遇刺身亡,不知道此案的凶手可有找到?”凰非漓拱手说道,不大的声音在整个朝堂上回荡。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低着头的官员纷纷抬起头,皆是震惊的看着这位临都最新受宠的新贵,莫不是他这次又要来趟浑水。
而最为震撼的便是刚刚失去儿子的工部尚书欧阳迁了,自从丧子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今日来上朝也是勉强为之,而现在再听到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的时候,他险些没有站稳,好在后面的官员扶住了他。
“夏大人此刻提出这案子,是想做什么?众所周知,欧阳大人是被暗月楼的刺客所杀,皇上已经下令围剿了,夏大人还想如何?”秦胜阳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这个夏离这种时候还想做什么?今天真是让他窝火,这箫风瑾平常不是不说话的吗?
凰非漓抬起头,眼底尽是坚决之色,“暗月楼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与朝廷官员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欧阳大人呢?而且就下官所知,这种杀手组织,通常是受人雇佣,就算是暗月楼所为,可是这背后可能也还有人暗地指使。”就像刺杀她一般,她可跟暗月楼无冤无仇。
“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胜阳闻言,神色愈发不好。
凰非漓偏头看了秦胜阳,冷笑说道:“当然是查清真相,难道秦大人不希望查出真相吗?”
这话一出,秦胜阳气结,他能说不希望他查吗?可是这话一出,显然会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左相怎么会不希望夏大人查出真相呢,要知道欧阳大人可是左相的外甥。不过看左相犹豫的模样,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前方那一身雪衣的男子忽然偏过头,目光淡淡的看着秦胜阳,随声说道,似乎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不当回事。
可是就算是当事人一时没有听不清楚,下方那数百官员可是听的分明!什么另有隐情,右相分明是想将欧阳大人的死栽在左相身上,阴险,真是阴险!可是就算知道右相是故意跟左相作对,这一刻也没有人敢出声。
虽然大家都清楚,左相身后有太后撑腰,更是皇上的亲舅舅,身份尊贵,而右相只是从一个谋士上升到右相,背景似乎没有左相雄厚。但是这些年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宁可得罪阎王鬼怪,不可得罪右相。谁让那件事,给他们留下了阴影呢。
凰非漓诧异的看着四周,怎么觉得自从箫风瑾说了话之后,大臣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那眼神里面隐隐透着惧怕。
倒是箫风瑾身后的司空澜沧不觉皱了皱眉,看着自己前方的男子,这一刻他说不出心中是喜是忧,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上方,燕玖墨皱了皱眉,看向秦胜阳的目光愈发不悦,转而看向凰非漓说道:“既然夏爱卿觉得欧阳云飞的案子有疑点,那朕就将这案子交给你了,你务必要抓到凶手,给欧阳尚书一个交代。”
听着这话,秦胜阳脸色难看至极,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谁让箫风瑾刚刚已经将他堵死了,若是阻止,那就说明他跟欧阳云飞的死脱不了干系。
凰非漓心下顿觉舒畅了些,只要有了燕玖墨这句话就够了,她再次叩拜,“臣一定不负皇上厚望。”说着跟着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退朝吧。”燕玖墨直接起身,朝着内殿而去。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再次叩拜。
箫风瑾转动轮椅,不等百官起身,直接朝着殿外而去。而这时,秦胜阳突然起身,拦在了箫风瑾前面,他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怨毒之色。
“右相今日是什么意思?”那一字一句,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剖开一般。
箫风瑾微微抬眼,冷冽的目光扫过前方的人,唇边忽然泛起一丝戏谑之色,“最近本相无聊的紧,所以就跟左相开了些玩笑罢了。”
玩笑?这是玩笑吗?!百官嘴角跟着抽搐,刚刚皇上的脸色都变了,此刻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左相呢。这右相也未免太淡定了吧,不过也是,皇上疑心的又不是他。
秦胜阳瞪着箫风瑾,他这般无懈可击的神色下,他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破绽,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看了四周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官员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直接出了大殿。
秦胜阳虽然是走了,可是箫风瑾没有走,殿内的官员压根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不高兴。
上朝开始,燕宁楠一直没有发一言,如今看着这些官员这般惧怕箫风瑾,心头不觉生出一丝恼意,他直接越过箫风瑾,冲着队列中的一人说道:“子淇,咱们走吧。”
陆子淇闻言,看了箫风瑾一眼,连忙说道:“是!”遂跟着离去。
看着前方那离去的两人,箫风瑾嘴角轻扬,直接推着轮椅出去。
待箫风瑾一走,大殿上的官员也都散了,凰非漓走在最后,心下不免升起一丝伤感,以前的时候,云飞都会在一旁跟他说话,陪她出这宫门,现在,她终究是落了单了。
然而跟凰非漓一样没有离去的还有一人——司空澜沧。
司空澜沧单手而立,看着殿外的光景,俊朗的脸上说不出的凝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凰非漓准备往前走,突然听着这话,不觉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男子,她眼眸不觉瞪大,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审视,说不出的严肃,甚至好像还带着杀意。
“司空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凰非漓一时不明白司空澜沧的意思,下意识问道。对于司空澜沧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她也搞不清楚这个人的性子,时而严肃,时而不羁。
司空澜沧轻哼一声,“那就要问你了,夏离夏大人,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听着司空澜沧一直这幅要说不说的模样,凰非漓心底也不觉一沉,冷声说道:“司空大人想说什么话直说好了,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看着眼前那带着怒意的‘男子’司空澜沧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诡谲之色,“你可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些朝臣那么怕他,甚至超过皇上!”
凰非漓心里一咯噔,她的确是好奇这个,虽然以前的时候便知道箫风瑾行事诡异,弄得朝臣都惧怕他,可是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不出的诡异,那形势完全是一面倒。若说普通官员还好,可是就连左相党派的人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委实怪异。
“司空大人大可直言!”凰非漓抬眸,直接说道。
司空澜沧嘴角微牵,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谁人知道那事会不害怕呢,她也会害怕吧。他看向殿外,神色冷淡,诉说这燕国宫廷当年一场不为人知的变动,也可以说是政变,这也是箫风瑾能从一介谋士直接升为右相的原因,更是让这满朝文武惧怕他的原因。
一旁,凰非漓的脸色不时怔忡着,听着这幽幽的声音在这大殿回荡,她不觉看着脚下的地板,仿佛下面有什么液体在涌动着一般。她原本就小的脸此刻不知何时拧巴在了一起,那神情说不出的痛苦。
偏头,司空澜沧看了凰非漓一眼,讽刺说道:“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夏大人吓到了。”话落,他神情一转,“离开临都,不要再回来,否则,万一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你知道后果。”
凰非漓蓦地回过神来,她神色微舒,精致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她直接迎上了司空澜沧的目光,“我原本并不打算在临都久待,只等着云飞的案子结束就离开,可是现在,我反悔了。”说着,她直接朝着殿外走去,她的唇角微抿,心头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欣喜袭来,是啊,司空澜沧的话真的可很怕,可是她真正听到的却远不止这些,箫风瑾,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着凰非漓离去的身影,司空澜沧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恼怒,但更多的是震惊,总觉得方才那一瞬间好像有阳光照进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