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熙抬头,看一眼对面珠光宝气的女人,礼貌的问:"小姐,我们认识吗?"
宋琳的脸上一抹尴尬,目光下意识的回避半分,"我知道你。"
这座城市里的人,对"演奏大提琴的商咏熙"并不陌生,所以咏熙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宋琳突然坐了下来,"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咏熙表情费解,"什么事?"
短暂的挣扎过后,她说:"之前你在医院里做检查的时候,我也在那里。"
咏熙狐疑看她:"我不明白。"
"那篇报道……就是那篇说你怀了袭凌宇孩子的报道……是我爆的料。"
咏熙表情一僵,疑惑的眼神,让宋琳不敢直视。
"其实,我并没有多喜欢他,只是受不了他不接受我的事实。所以,我只想报复,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宋琳抿抿红唇,说:"从新闻上知道你在尼泊尔经历的一切时,我就开始后悔了,如果我没那么做,也许你和连总就会顺利结婚,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她懊恼的摇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真相!"
"琳琳?"
门口有人叫她,宋琳抬起头,立即朝对面的斯文男士露出微笑。
"这是我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望向咏熙,她歉意道:"也许是现在太幸福了,以前做过的一些错事,让我很害怕……怕报应,怕老天收回我的幸福。"
直到这时,咏熙才将视线调向她,又看看她的未婚夫。
"会幸福的,知道珍惜的人,都会幸福的。"
宋琳神情动容道:"谢谢。"
她开心的走向未婚夫,推开离开,同时,章雪琪自另一侧进来。
"咏熙!"
咏熙回神,朝她微笑:"这么慢?"
"不好意思啊,路上赌车。"雪琪坐过来,"刚才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她摇头:"没事。"
两人关系太熟,连叙旧都免了,店员取出定制的项链,雪琪一边审视项链,一边跟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留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咏熙欣赏着柜台里的珠宝,"还没决定呢。"
"对了,普拉萨德姐姐怎么样?"
"她结婚了。"咏熙说:"嫁了一个等了她近十年的男人。"
"真的?"雪琪羡慕道:"太浪漫了!那可真要恭喜她了!"
"她的婚礼很热闹,可惜我没办法参加。"咏熙轻笑垂眸,"挺遗憾的。"
那时,她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从身到心,疲惫到无力再自行修复。
这时,雪琪已经戴好了项链,转过身来,脸颊抑制不住的浮起红晕,"好看吗?"
咏熙回过头,满眼的惊艳,"很漂亮!"
雪琪松了口气,朝她眨眨眼睛,"这是萧弃之给我选的。"
咏熙笑:"他很有眼光。"
从珠宝店出来,两人去了以前经常光顾的茶餐厅。
下午两点,人不多。
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咬着奶茶的吸管,歪头望着窗外,看街景,看人,形形色色的人。
"咏熙,你不后悔吗?"雪琪动也不动的问她。
她"嗯"了一声。
"你就那么舍得离开他?我离开弃之半天都受不了!"
一阵沉默后,咏熙说:"如果有前世的话,他一定欠我太多,所以,今生才来还债。既然,他没办法停止这个噩运,那就由我来终止好了。"
雪琪转头望她,"可你不难过吗?"
咏熙仍望向窗外,"难过了,才不会忘记。"
雪琪眼中全是心疼,侧过头,喃喃道:"那他应该更加记得深刻。"
咏熙没说话,从回到这座城市后,所有的人和物,都与他密切相关,她开始习惯,也开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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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段自毓的电话,是夜里三点。
"段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咏熙好不容易睡着,谁知就被电话吵醒。
"对不起,我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才会想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咏熙清醒许多,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咏熙,你听我说……刚才,艾蒂安导演打电话过来,他说他很喜欢你的'不见',想购买版权做他新电影的配乐!"
咏熙皱眉:"谁是艾蒂安?"
"他是法国家喻户晓的电影导演、奥斯卡最佳导演!他的电影水准很高,以往合作过的都是顶级电影配乐大师!他对'不见'的喜爱,真的超乎意料,你马上就会受到全世界的瞩目!"
咏熙慢慢接收了他刚才说的讯息,半晌,说:"那就交给你帮我处理好了。"
段自毓不敢相信的问:"就这样?"
"最近我有事,抽不开身。"
电话那头的人无奈笑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却好像无所谓。咏熙,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能打动你?"
还有什么……
挂了电话,她侧身躺在床上。
偌大的卧室,在深秋的夜里,显得过于清冷。
天上的星很亮,却影影绰绰的,再也分辨不清她要找的那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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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她给自己准备得很丰盛。
端上桌,坐下来后,却突然没了胃口。
有人送来报纸,她取进来,随意翻看,刚好看到一则关于富城集团千金宋琳结婚的消息,照片里的她,笑容明艳,光彩夺目。
另一版,是关于新地置业集团与名创地产的项目公司"新名"的报道。
咏熙坐下来,细细地读。
在连瑾行离开后,新名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由袭凌宇负责,他的实力备受合作方新地置业的肯定,双方合作一直很愉快。楼盘"新名ofind城市之间",已开始预售。
合上报纸,咏熙端过早餐,默默的吃着。
停得下的是脚步,停不了的是时间,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暮然回首才发现,该在行迹轨道上的,也一直都在。
一楼的客厅,被数不清的纸张铺满,咏熙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不停翻找。
"是这个吗?"
拿起一张,看罢又扔掉,然后再捡起一张,"不对……也不是这个……"
最后,她终于找到要找的像涂鸦似的乐谱,笑着拍拍上面的灰尘,赶紧起身,走到大提琴前,把谱子摆在一边,拿起琴弓,照谱再演奏一遍。
屋外,有车子缓缓靠近。
车门推开,袭凌宇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外卖披萨。
穿过庭院,上了台阶,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他皱眉,推开门走进去,看到满地的纸,眉间的褶皱不禁深了几分。
抬头看对面的女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套着一件松垮的毛衣,蓬头垢面的,正捧着大笔记本在唰唰记着什么,突然皱皱眉,又不满意的撕下来,随手扔到地上。
纸张飘到袭凌宇脚边,他捡了起来看,是张潦草的五线谱。他用手指夹起,晃了晃,"这几天,你都闷在家里做这个?"
听到他的声音,咏熙吓了一跳,看到他时,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里,没有多少热情。
袭凌宇走过去,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浓眉拢得深皱,"跟我出去走走吧。"
咏熙目光无波的看他,抽出手,"我没时间。"
"没时间也得挤!"袭凌宇被她完全不在意的态度气到了,直接拎起她,"穿上衣服,跟我出去!"
"我说过我不去!"咏熙硬是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眼神变得凌厉和陌生,"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关起门来惩罚自己?"她摇头,尽管脸色苍白,但神情仍旧清醒,"我没那么不中用。"
袭凌宇指指凌乱的客厅,"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又叫什么?咏熙,你没在惩罚自己,可你是画地为牢!"
咏熙捋捋头发,将耳边的发掖在耳后,昂头看他,冷静道:"我接了个工作,必须要在限期内完成。"
他的眼神逼视着她,"什么工作?"
"给一部电影做配乐。"咏熙淡淡道:"挺有挑战性的,报酬还不错,我就接了。"
袭凌宇顺手拿起堆在沙发角落里的大衣,直接披在她身上,不容拒绝道:"不管你接了什么工作,现在和我出去吃饭!"
咏熙拧紧眉,"你不是带外卖了吗?可以在家里吃。"
"现在我改主意了!"他说完,拉着她就往外走,侧头看她,嘲弄道:"如果我再晚几天过来,是不是就因为发现一具家中陈尸上了报纸头条?"
咏熙拗他不过,无奈的跟上脚步,"你太夸张了,我活得很好。"
"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叫好?"他越说越气,把她塞进车里,绕到另一边,坐进去后又瞪她一眼:"管他什么电影的,把这个工作推了!多少违约金我都会替你赔偿!"
咏熙看看他,轻笑出声,将头扭向车窗,目光疏冷,"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理想?"他唇角无意识的扯了扯,"咏熙,你现在还需要用这些来证明自己吗?你的高度,已经让很多人都望尘莫及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就不能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时间?"
袭凌宇双手握紧了方向盘,对她不知道心疼自己,真是恨得牙都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