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熙抬头,眼睛通红,鼻头红肿,怔怔地望着身边这位身着制服的警官。
"下次记得带驾照。"他朝咏熙又敬了一个礼。
转身要走时,又滞住了脚步,回头说:"商小姐,明天的你,一定会比今天更出色。"一笑,他说:"你的演奏很棒。"
转身,他坐进警车,从她车身前越过。
咏熙缓缓低下头,"明天……"
明天,开始变得遥远,别人期待中的明天,也早已不是她的了。
身边的手机响起,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咏熙紧紧闭上眼睛,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她想尽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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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瑾行放下手机,浓眉不自禁的拧在一起。
她应该早就下课了,怎么不接电话?
突然想起什么,也就放下了心。
自她的车从4s店取出来后,他就三令五申过几项规定,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在行车时接电话!
连瑾行淡淡扯动唇角,没想到,她还真把他的话记住了。
转身,他又折回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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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连瑾行走出会议室,边走边交待几个重要细节,小秦跟在身后都一一记下。
回到办公室,他掏出手机一看,竟没有回电记录!
连瑾行抿紧了唇,又回拔过去。
他站在办公桌前,头微垂着,耳边贴着电话,始终都是绵长的"嘟嘟"声……直到提示对方未接,他果断挂了电话,然后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小秦,我先出去一趟,接下来的工作,你先暂代我主持,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连总。"
连瑾行大步迈向电梯,眉头拢着,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终于,电梯来了,他走进去。
车子开得很快,来到咏熙住的小区门口,他下了车,直接走进小区。
他按门铃,门那端没有声音。
连瑾行微微皱眉,掏出手机来,拔通她的电话。
隔着这扇门,传来手机铃声。
连瑾行挂了电话,又按响门铃,"咏熙?"
他可以确信,她就在里面却不开门,这令他不安急躁,于是,不假思索的敲开了隔壁的门……
咏熙靠墙坐在角落里,轻轻拔弄着腕上的手链,手机就搁在桌上,先是一阵阵疯响,之后又没了声。
亮晶晶的大提琴挂坠,每拔一下,就晃几下。
她笑,晃得真好看。
阳台上突然传来声音,接着,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了开。
咏熙抬起头,看到站在那儿的人,身上单薄的衬衫,还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头发被风吹乱了,眼神也乱了,在看到她以后,又渐渐恢复到平静。
他走进,双手背在身后,将玻璃门拉上。
难以置信的看着走近的他,她的声音发颤,"这是十五层!你疯了吗?"
连瑾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清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哭了?"
咏熙低头,别开了脸,同时抬起手臂挡住自己,"没有。"
她的手,硬是被他扯开,再被他双手捧住脸颊,强迫她抬起头,"有事发生?"他问。
"没有。"咏熙摇头,平和的视线里,毫无松动痕迹。
"那为什么不开门?"
"只是暂时不想见你。"
连瑾行愣了下,慢慢放开双手,咏熙则起身,快步走进卧室,背对着他说:"我现在有点累,想要睡会,你……先走吧。"
连瑾行抿紧唇,"我不会接受这种没有原因的冷落。"
咏熙身子一僵,没转身,"不是冷落……只是,真的累了。"
连瑾行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距离很近,眼神笔直的落在她身上,"商咏熙,我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但我更不喜欢被人随心所欲的当成消遣。你今天,要给我一个交待。"
他将话讲明,咏熙默默听着,眸光放低,声音也低了,"我已经说过了,所以……还是先回去吧。"
身后许久都没有声音,但她知道他没离开。
半晌,他说:"好。"
转身,头也不回的拉开门,又"砰"地关上。
咏熙独自站在卧室,抬眸看着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没有白的云,没有悬的月,是没有意义的灰。
伸手,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即使是这没意义的颜色,也溜出了指缝。
她颓然转身,瞬间怔住!
连瑾行就站在门口,探究的黑眸,狠狠的,想要从她这里挖掘出什么。
咏熙看他,"为什么还没走?"
"因为……"他用目光将她禁锢在原地,朝她走过来,淡淡道:"你不想我走。"
"我没有。"
"我知道你有。"
待他走近,咏熙又想别开视线,被他捏住了下巴,"商咏熙,你不擅长撒谎。"
咏熙这一次没逃避,反而问他:"连瑾行,你就这么懂我吗?"
他扬眉,"是。"
咏熙落下眸光,"好像只有我不懂自己。"
她一反常态,连瑾行将眉头拧紧,"你有事想告诉我?"
咏熙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从她的表情,连瑾行已然读懂,"什么事?"
她不看他,咬了咬嘴唇,在抵过内心挣扎后,她终于开口:"我和阿宇 上床 了。"
对面的男人蓦地一震,一双黑色的眼睛瞪大,企图找出些破绽来。可这种可能,被她接下来的话,当场推翻。
昂起头,她看他,"是我自愿的。"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是心甘情愿的!阿宇不能背负罪名,如果连瑾行知道真相,他绝对会在一夕间毁了他。
所以,她必须,心甘情愿。
连瑾行许久都没说话,他咬紧牙,脸颊上的咬肌,绷得清清楚楚。
即便他不开口,她也仍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因为背叛,因为受伤,因为耻辱!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犹豫片刻,她说:"如果你想和我分手……"
"不可能。"
咏熙错愕看他,他慢慢平静下来,就像没听过这件事一样,口吻很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这事我会自己消化的,但分手,不可能。"他重申。
这下子,咏熙不再冷静了,她退后几步,好像看怪物,"我说我和别的男人睡过了!你为什么还能接受?你就不生气吗?!"
连瑾行骤然抬起的目光,像刚被飓风扫过,"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腕,手掌扣得紧紧的,一字一句:"你给了我人生第二次挫败!"
"那就不要在一起,分开吧,对你对我都好。"咏熙强自压着心底哽咽,对他说:"否则,我在你面前,永远都会自卑。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就没办法再欺骗自己说,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会有未来……已经不可能了。"
他盯了她半晌,"你告诉我这个,就是想要离开?"
咏熙没说话。
事实上,在告诉他的前一秒,她都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不想欺骗他。那样的话,她不配拥有他的好。
他突然说:"现在,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这是你要的结果,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抬眸,他看她,"咏熙,我做了我该做的,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疑惑着,他问:"你还想我怎么做呢?"
智商一遍遍催促她,说"是",说"结束",说"分手",说"不爱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是!
她不想结束!
她也不想和他分手!
她更加不可能不爱他了!
咏熙执着的望他,泪水不停的往外涌,什么也说出来。
连瑾行上前一步,把她拽进了怀里,让她脸颊藏在胸膛里,拍了拍她的背,"只要你还爱,我就不放手。"
咏熙不说话,双手紧紧扯住他的衬衫,没发出一点哭声,要他胸前却湿了大片。
手掌按住她脑后,将她贴得更紧,他眯紧眸,咬了咬牙,说:"现在开始,把这事忘了……你永远都只会和我一个男人。"
咏熙是从第二天得知袭正瀚去世的消息。
她捏着报纸,渐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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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湘来到公司,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看到袭凌宇坐在丈夫生前的位置上,立即勃然大怒。
"谁让你进来的?这是你待的地方吗?别忘了,律师宣读的那份遗嘱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他名下股份都是鹤鸣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申请验明遗嘱真伪,我会随时配合的!"
袭凌宇的双脚搭在桌上,掀了掀眼皮,嘴角始终一抹嘲弄,他懒洋洋开口:"不必了,我对那玩意没兴趣。"
程湘冷笑:"那法律呢?你也敢藐视?"
袭凌宇一听这话就笑了,放下双腿,身子倾前,"法律……呵呵,那我们现在就来聊聊这个。"
他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拍在桌上,然后递到对面。
程湘蹙眉,"这是什么?"
袭凌宇挑眉示意她看看,程湘迟疑几秒,警惕的瞅了瞅他,还是拿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登时就变了。
"胡说!简直就是胡说!"她气得将纸撕成了碎片,扔到地上,瞪着袭凌宇,"你为了抢到公司,居然联合家庭医生诬陷我!你就不怕你爸爸地下有知找你算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