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哥!"
"咏熙,"章云亭刻意忽略她身上穿着的男生校服,含笑的望着她,"小心点,别摔着。"
好友陈陆目光扫过来,挑下眉,一抹了然。
咏熙走近,虽焦急,仍刻意一丝疏离,"亭哥,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
章云亭目光放轻,关切的询问:"电话里说得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看到她脸上的淤青后,脸上的笑凝住了。
"谁弄的?"他的声音紧绷,温文不再,眼神阴鸷得瘆人。
陈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上前递过一张名片,"上次见过面了,这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陈陆,这家伙的大学室友。"
咏熙忙用双手接过来,"你好,我叫……"
陈陆扬眉,意有所指的瞥向章云亭,"商咏熙,商周的商,咏熙花的咏熙,雪琪的死党,这家伙的……妹妹。"
章云亭没留意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死死盯着咏熙的脸,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成拳。
咏熙同样没有心思分析揣测,她迅速点下头,"陈律师……"
陈陆大方说:"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叫我名字吧。"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越过了咏熙,扫向站在她身后的人,"这位就是袭先生吧。"
咏熙猛地回头,眸光毫不自知的颤抖了下,可右手的反应要更明显。
"阿宇……"
袭凌宇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大步过去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
"阿宇!等一下——"
咏熙想要往回拽,奈何没他力气大。
他的大手,在她纤细的胳膊上,铁钳一样,稍稍用力就有可能掰断了。
"袭凌宇。"
有人叫住他。
袭凌宇停下,缓缓的,转过了身。
与此同时,硬是将咏熙给扯到了身后,用他的高大将她遮蔽。
袭凌宇冷眼望着,全无情绪。
章云亭站在原地,一身的沉稳。
那是时日的积累,是成熟的体现,是魅力的最佳。
他没有冲动上前,不代表他不想立刻将咏熙抢过来,而是要告诉对方,年轻与成熟,永远都是两个段面,他所具备的,对方望尘莫及。
这是他的宣战。
咏熙想要挣开袭凌宇的手,可他握得更紧了,甚至,不惜因此弄疼她。
痛觉神经直达心底,只有疼了,才会铭记!
牢记他说过的话,牢记他这么个人!
陈陆是局外人,这会站在一边,看昔日室友的好戏心态爆棚,索性倚在车前做个不喧哗的合格观众。
"放手吧,你没看出她的手很疼吗?"
章云亭仍是绅士气度的章云亭,可只有陈陆知道,他降至冰点的眼神出卖了他。
可奇怪的是,咏熙的神情却有些古怪,这会非但没有挣脱袭凌宇的粗鲁,反而在刻意回避。
陈陆兴趣来了。
袭凌宇仅用一侧唇角的微勾弧度,回应章云亭的宣战。
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勾住了咏熙的脖子,将她扯过胸前来,身子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她疼,也有我心疼着呢。"
别人连边都别想沾着!
他感觉到了,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身体被震住。之后,余震始终延续在她的右手上。
斜下眼眸,视线锁定在那,心比任何时候都抽搐得厉害,可他只需要拽着她一起落入地狱就好。那样,才不会因为天堂的距离太远,而永远分开了。
毕竟,一辈子的时间太短,太少。
他抱得更紧了。
这句话无疑是致命的——对一个悄悄爱了她十几年的男人来说。
陈陆清楚看到,章云亭的衬衫内,手臂肌肉正在慢慢膨胀,绷紧,顺着线条明显的臂膀,拳头有了想要嗜血的念头。
就在它即将张开血盆大口时,陈陆一把扯住了他,噙着律师冷静而礼貌的微笑,说:"云亭,我们还是先来问问商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吧,这个应该比较重要。"
他又探过身子,朝还被袭凌宇半遮掩的咏熙看过去,轻笑:"商小姐,您说呢?"
咏熙的手向后,握住身后男人的手。
年轻的,有力的,不懂适应倔强的手。
"阿宇,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她的话,平淡得没有半点威慑力。甚至,听在陈陆耳朵里,还有一丝丝哀求意味。
可袭凌宇却拧上了浓眉,望着她的黑色眸目内,是不甘与埋怨。
最后,他松开手臂,也侧开了身子。
陈陆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个倔强的年轻男人居然向她妥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的沟通,只需要一个眼神的默契。他不禁看一眼章云亭,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咏熙让进他们。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章云亭脸上的黯淡失落才会显现。当目光与她触上时,他表面上仍在安心扮演着她的"亭哥"形象。
他的演技日益出色了。
被请进客厅,袭凌宇不等客人坐下,先占据客厅内的三人沙发上,长腿抬起搭在茶几上,拿起香烟就抽出一根。
章云亭和陈陆则屈居在两侧的单人沙发上,但两人并未计较。
有时候,这就年轻与成熟的区别。
从姿态,到气度。
咏熙没空去纠正他什么了,先到厨房里烧水,准备茶叶。
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章云亭的好气度快被用尽了。
"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盯着咏熙的方向问,但话显然是问袭凌宇的。
陈陆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同样盯着他,用律师特有的敏锐观察,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微小表情,包括肢体语言。
袭凌宇的眼睛眯了眯,抽着烟,云里雾里的绕。
厨房里传来水壶的锋鸣声,接着,关火,哗哗的倒水声。
这时,袭凌宇冷淡的目光瞥向章云亭,眼神全无侵略,那是因为他志在必得。
"有句话,想让她带给你,今天正好有机会,我就亲自说给你听好了。"身子倏尔坐直,前倾,"凡是属于我的东西,谁都别想碰!有的人,更是连想都不能想!"
章云亭觉得自己的底线,已经被这个小自己差不多十岁的男人给踏足了。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他忍着不作反应。
咏熙泡了两杯茶,冲了一杯咖啡端过来,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袭凌宇也不去招呼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咏熙的照顾,端起咖啡就喝。
习惯,是残忍的刽子手,会将扎人的棱角磨平,又或者打磨得更加锋利。就像他习惯了的无糖咖啡,看着是苦的,落到心里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咏熙坐在袭凌宇旁边的空位上,他不着痕迹的伸长了手臂,搭在她身后的倚背上。
章云亭默默看着,喝着茶。
是他讨厌的绿茶。
咏熙平静后出声,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章云亭身上的气息是黑压压的一片,是陈陆没有见过的暗黑。
而在她讲诉的过程中,袭凌宇的脸色也变着。
听到她先后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他的气场整个颠覆,与章云亭不同,他是那种嗜血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的后悔。
后悔没要他们的命!
咏熙不想刻意引起在座男人的愤怒,她需要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呈现出来,方便陈陆帮助他们。
在她停下来后,章云亭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里有了血丝,哑着声音问:"你……吃亏没有?"
咏熙镇定的摇了摇头,眼神却颤抖着,"还好阿宇及时赶到。"她说。
低低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依赖。
很难想象,她会依赖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人,可当她绝望的拼命想要把自己融入夜空变成虚无时,他出现了,解救了她。
那时她才明白,她一直都在期待,期待有人能救她,拉一把半个身子都已挂在悬崖壁上的她。
"有烟没有?"章云亭问旁边的陈陆,后者惊讶的瞅着他,"你不是早戒了吗?"
说归说,还是递过去一根。
章云亭点燃,吸着,"你怎么看?"
咏熙同时也看向陈陆,这里毕竟只有他是专业的。
"私下找到伤者,和解。"他说完,又看看袭凌宇,微笑,"就跟上一次一样。"
若有似无的讽刺,没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从小到大,这种感受多了去了,他甚至有想过制造一捆炸弹,炸了整个地球,那时应该就清静了吧。
直到叫商咏熙的女人出现。
咏熙认真思忖,"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要到哪找呢?万一,他们已经……"
了解她在担心什么,为了让她安心,陈陆示意她稍等,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喂,小王,你在上班吗……"
不大一会,他回来了,表情轻松,"他们没报案。"
章云亭这时开口了,"绑架、凌辱、强奸未遂,哪一项都够他们蹲一阵子的了。咏熙不是听到是有人拿钱让他们办这件事的吗?那个人应该也不想被曝光吧。"
他冷静的说,手指弹了弹烟灰,"我不管他们死活,我只想找到那个花钱办事的人。"
听他们这么说,咏熙才松了口气,"阿宇没事就好。"
弹烟灰的动作一下子顿了住。
"他没事,那你呢?"章云亭抬头,眼神里有东西晃得厉害。
受伤的明明是她,可她担心的却只有袭凌宇!
章云亭的手,收成了拳,连带那根抽半截的烟。烟头灼伤了掌心,他也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