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荣奎回到家中,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老范,快去给我拿块尿布去!”孙春云抱着孩子忙活道。
“哦。”范荣奎怔怔起身,从阳台上拿了块抹布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让你拿尿布,怎么拿抹布过来了,真是的。”说完,孙春云自己去拿了。
范荣奎又回到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发呆。
“你说一伟也真是的,这都多久没回家了,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工作再忙也得顾家了啊。再这样下去,朗朗都快不认识他了。”孙春云唠叨道。
见范荣奎半天没反应,孙春云走过去戳了一下,道:“我和你说话了,听见了没有?回头你好好说说一伟,太不像话了,就算孩子:们带着,春芳也得照顾啊,我真怀疑他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你们这些男人一个都靠不住……”
“行了!”范荣奎恼怒打断道:“能不能少说两句。”
孙春云这是才发现范荣奎不对劲,关切地道:“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范荣奎没有理会,点上烟闷声抽了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孙春云急了,拼命地催促道。
范荣奎本不想告诉孙春云的,嫌女人不冷静,舌头长,但他内心也不好受,说了出来。
“啊?”孙春云手中的尿布落地,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一伟被规了?”
“小点声!”范荣奎挤眉弄眼道:“隔墙有耳,你就不怕别人听到?”
孙春云的身体一下子软了,奄奄一息靠在沙发上道:“这下怎么办?是不是那个许寿松在背后搞鬼?”
范荣奎摇摇头道:“他有一部分因素,但幕后人不是他。”
“那是谁?”
“章书记。”
“啊?”孙春云听到这一消息吃惊万分,不可思议地道:“你开什么玩笑,一伟一个小小的县官能进入章书记的法眼?你也太高看他了吧?”
范荣奎异常冷静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把一伟捞出来!”
孙春云没了主意,自己家的亲戚都是些穷亲戚,那有什么硬关系。突然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斥责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官迷,先前是你,现在又是一伟,那个都不让人省心。要是一伟有个三长两短的,春芳怎么办,朗朗怎么办?”
此时,朗朗一个人躺在那里哇哇地哭着,范荣奎和孙春云坐在客厅紧急商量着对策。
“老范,你赶紧想想办法,务必的把一伟救出来。即便不当这个县委书记也罢,只要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孙春云催促道。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嘛!”范荣奎后悔告诉妻子,女人遇事实在不冷静。
“那你快想啊!”
范荣奎的脑袋快爆炸了,又点上一根烟道:“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催催催,催能催出办法来?再说了,我怎么能和章书记说上话?”
孙春云脑子转得快,立马道:“对了,上次你进去的时候,一伟不是找的京城的关系嘛。要不你找找刘文丽,再怎么说他们两家都沾亲的,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吧?”
“不行!”范荣奎否决道:“一伟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控制到最小范围最好。许寿松也答应了,不会将此事扩撒出去。再说了,像那种关系过于高规格,只能用一次。”
“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面子,你不去我去!”说着,起身要出门。
“回来!”范荣奎大声一吼道:“这是要面子的问题吗?妇道人家,一点事都不懂。对方全靠军方关系,这种关系用多了适得其反。”
“那怎么办?”孙春云六神无主,一时间没了主意。
“容我想想办法……”
这时,房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孙春云这时才意识到孩子哭闹,赶紧起身照顾孩子去了。范荣奎叮嘱道:“千万不能让春芳知道。”
范春芳坚持对孩子母乳喂养,半上午也要请假回来奶孩子。回到家见父亲在家,疑惑地道:“爸,你怎么回来了,不上班?”
“哦。”范荣奎连忙辩解道:“我回来吃点药。”
范荣奎久经官场,表面功夫相当了得,以至于范春芳压根没发现有任何端倪。倒是孙春云一直眼神闪烁,心神不宁。
“妈,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
范春芳看到母亲眼睛红肿,跟着担心起来,道:“妈,你到底怎么了?”
在范春芳的再三追问下,孙春云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实情。他们以为女儿会精神崩溃,没想到她格外冷静。好像没事人似的安安静静地喂孩子吃奶。
“春芳,你别这样!”孙春云了解女儿的性格,内心格外强大,再大的事都能装到肚子里。
范春芳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儿子放在床上,然后一个温暖的吻,盖上被子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春芳,春芳,你去哪?”孙春云叫着,范春芳已经走出了家门。
“都怪你,不让你说非要说,要是芳芳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范荣奎这回真生气了。
范春芳从家里出来,走到电梯口一下子软瘫在地上。她咬着牙撑起来进了电梯,蹲在角落嘤嘤痛哭起来。
中间,有人进了电梯,范春芳立马擦掉眼泪,坚强地站了起来。
出了电梯,范春芳打给了许寿松的儿子许磊。
“你在哪?”
许磊正在办公室喝咖啡,接到范春芳电话倍感意外,听到对方的声音颤抖时,预感到有事发生了,道:“我在单位啊。”
“好,我马上去找你。”
到了省商务厅,范春芳径直走进了许磊办公室。许磊如今是省商务厅对外贸易处处长,主要联系日本贸易。他原本可以靠父亲的关系混迹官场,但他其他官二代不同,完全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如今,他是商务厅里风云人物,各项工作相当出色。此外,他为人宽厚,性情温和,比他那父亲不知强多少倍。
范春芳没有废话,直截了当把事情讲了出来。
许磊听后,难以置信,道:“你说我父亲把一伟抓起来了?这怎么可能?”
范春芳冷笑道:“许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有怨气可以撒到我头上,请你们不要为难陆一伟好吗?今天的路是我选择的,和他无关,求你们放过他吧。”
许磊毫不知情,安慰道:“春芳,你别激动,我先问问情况再说。”说完,拿起电话打给了父亲。
谁知许寿松听闻勃然大怒,在电话里讲许磊训斥一通。并告知他,别瞎参合此事。
看来是真的了,许磊愤愤地摔掉电话。对于他父亲的为人做事,他也有些看不惯,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父亲,有些话不能说。
许磊站在窗户前思考半天道:“春芳,你先回去,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保证将陆一伟完完整整交给你,好吗?”
范春芳道:“许磊,我再说一次,你我之间的恩怨请不要嫁祸到陆一伟身上,他是无辜的。我爱他,不想失去他,更不想让未满周岁的孩子失去父亲,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求你了。”
“春芳,你别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番,下楼开车前往西州市。
许寿松正在开会,谁知许磊径直推门进去对父亲道:“我找你有点事。”
“懂不懂规矩,没看到我在开会吗?出去!”许磊的突然出现许寿松并没有吃惊,他知道这小子会来的。
许磊不管不顾,上台直接把父亲拉下台,让会场一片混乱。
回到办公室,许寿松劈头盖脸训斥道:“小磊,你这是干什么,没看到我在开会吗?你这样一来,让其他人怎么看?”
许磊没理会,直入主题道:“爸,请你把陆一伟放了。”
许寿松愣怔,坐在椅子上道:“我的事你别掺和好吗?”
“这事我还就管到底了。”许磊一脸怒气道:“爸,你太没气量了,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为难春芳家人,你偏不听。你这样做会觉得爽快吗?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越恨你。”
见儿子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许寿松有些失望,道:“儿子,爸没本事,连个媳妇都帮你讨不上,但这次我绝不是为难她家人,希望你理解我。”
“好!”许磊站起来道:“如果你不放陆一伟,我也不认你这个父亲,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许寿松上前一把拉住许磊道:“小磊,别这样好吗?爸爸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而活着,我和你说实话,这事到了现在已经由不得我做主了。”
许磊挣脱开父亲的手,丢下一句话道:“今天晚上之前我要见到陆一伟,如果见不到,我也不想见到你们。”说完,夺门而去。
许寿松望着儿子的背影,长吁短叹。可是,这事正如他所说,已经不由他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