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美女,名唤若水。
阮若水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顾瑾时的样子。
她粗布衣衫,手上脸上都呈现出疲惫的老态;而对面的锦衣公子却是翩翩风华,冷得好似那玉雕的神佛一般。
在暗卫的带领下,她对着他跪了下去。
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过了一圈,那少年薄唇轻启,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好生将养着。”
似是那清凌凌的泉水声,填满了她的心间。阮若水觉得自己将将死去的心又动了,然后,她彻底沦陷了下去。
“你姓什么?”
抿了抿唇,她生怕冒犯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个字,“阮。”
他重复了一遍,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个字,在他的口中滚过却好似添了别样的色彩。
“阮……既如此你就叫若水吧!”
那一刻,阮若水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当做棋子培养的。但棋子对着执起的人生了情,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目的。
有先生来教她琴棋书画,她便仔细的学了,希望他能在看到成果的时候夸赞她一句。有那花娘来教她魅惑人的手段,她用心记了,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看到她的风采。
她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无数的男人拜倒在她的裙摆之下,却独独没有他。
玲珑阁的名声越来越响,若水仙子的名号也传了出去。但一同被提及的,还有那苏家的浅予。
不同于她花娘的身份,苏浅予是那天生的娇女。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深受帝王信赖。苏浅予更是一身本领,大破云军,在百姓中威望极高,甚至被皇帝封为容乐长公主。
但人各有命,阮若水从来没有嫉恨她。
直到她看到了下山寻人的顾瑾。
而他所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苏浅予。
嫉恨犹如那通天的火光,烧红了阮若水的眼。她开始试着勾引顾瑾,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但顾瑾却好似发现了,退的更远了些。
她不甘,她怨恨,使尽了一切手段,却也没换来那人一个带着感情的眼神。
顾月楼来找她,只说了四个字。
“好自为之。”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彻彻底底没了机会。
为了能继续留在顾瑾的身边,她收敛起了自己的感情,成功扮演了一个没有心的棋子的角色。
直到冷平生出现。
但凡她想要的,冷平生都会给她。即便是自己的真实名字,即便可能带来杀身之祸。阮若水不是不明白,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了。
是以,她仍是如实告诉了顾瑾。
冷平生被抓了,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惊讶的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而后将自己锁在了屋中整整一日。
纵无爱意,也有感激。
于冷平生,她心中有愧。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那愧疚侵扰她的时候,有人将她打晕也挟持了。
睁开眼的时候,她有些迷蒙地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眼。
“你是谁?”
对面的男人面如刀削,身上带着逼人的气势。阮若水扛不住他的目光,低下了头,而后她听到了他的回答。
“未离。”
心中泛起了苦,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到哪里去。就在她晃神的时候,她听到了接下来的一句话。
“这个名字,你要记好。”
她仰头看去,去发现未离已经移开了目光。
那是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他们三人纠葛的开始。
————
“吉时已到,迎新娘。”
礼官喜庆的唱和将阮若水从发呆中唤了回来,她看着铜镜中面若桃花的自己,微微笑着任由喜娘将红色的盖头盖在了头上。
她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兄长,出嫁本没人背,但顾月楼拍着胸脯将这个重任承了下来。
趴在顾月楼的背上,阮若水这才有了真真切切要离开的感觉。
“月楼,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照顾,谢谢你及时点醒我,谢谢你为了帮我解毒而犯险去采集草药。
平稳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
阮若水听到了顾月楼的叹息,心中微微一紧。
“傻丫头,想什么呢!”
依旧是惯常的嬉笑声,阮若水心中一松,浅浅的“嗯”了一声。
而她没有看到的地方,顾月楼的眼中却划过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阮若水是从顾月楼的府中出嫁的。
府间虽大,但这段送嫁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花轿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顾月楼一路背着阮若水,直到将她稳稳的放到了花轿中。
垂帘落下,阮若水的眼前一片暗红。吹吹打打的喜庆曲子中,她也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好好待若水,若是你欺负了她,我可是不会饶你的!”
嬉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和郑重,阮若水听得心中一暖。
“大哥放心,我会待若水好的!”
未离的声音中满是慎重和严肃,阮若水的手情不自禁地揉起了衣角。涂了口脂的唇边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花轿晃晃悠悠的起了,一如阮若水跌跌撞撞的心。
“还看,人都走了!”
落欢娇嗔的声音传来,看着她洞悉一切的明澈眸子,顾月楼终于将心中最后一丝感情放下,向着她走了过去。
“走吧。”
————
婚礼是顾九黎和肖碧君主持的。
萧家最终仍是没有认下未离,他仍是一个孤儿。合适的长辈,也不过这两个早早赋闲,含饴弄孙的两个老人。
几乎所有在朝为官的人全都来了。
一个是顾月楼认下的义妹,今上亲封的郡主;另一个则是上将军,有战神之称的未离。明眼人都看出了帝后二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也因此,未离没有被灌什么酒就被放了回去。
房中,他新婚的妻子在等着他。
酒不醉人人自醉,未离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是飘得,掀盖头的手都是颤抖的。
一切流程走完之后,他将面若桃李的阮若水揽入了怀中。
“若水,你终于嫁给我了。”
她,终于是他的了。
阮若水死死拽着红绸的手微微松开了几分,放柔了声音,她应了下来。
“相公。”
一个称呼,两个字,未离的眼眶却红了。
这一路走来,太艰难。索性,他终于得偿所愿。索性,老天待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