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饶是计中人,顾南风也对顾瑾的计策深感佩服。
天牢里又拉出了一具尸体,这在普通百姓看来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只是听了听这人身前所犯的事也就四下散去,即便她是毒害宫妃、加害皇嗣,不管他们的事情他们也都毫不关心,足以见到皇帝的不得人心。
顾南风和另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也随着百姓一同离开,直到在城中兜兜转转,甩掉了身后尾随的人,二人这才开口。
“那假安宁没有吃假死药,南宫牧应该是给了她另外一种药,让她在假死状态的时候还保留着听觉。”
顾南风点了点头,“如此,日后少不得要注意几分了。”话锋一转,他又问道:“暗六,你可将柳翩跹的姿态习得了?”
原来这貌不惊人的男子就是顾瑾身边精通易容改装的暗卫,日前因为顾瑾猜测月国的计划需要有人伪装,因此将他调了过来。
听到顾南风的问话,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话,“大胆奴才,放肆!”
这一声呵斥中带着威严、端庄,还有几丝愤怒,竟是将柳翩跹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顾南风怔了怔,后来却快速反应了过来,拍了拍暗六的肩,手上也竖起了大拇指。
“如此,我们就快些进行我们的计划吧!”
十月底,冬日的寒意终于带着第一场雪落在了南方月国的土地上。天边滚着乌云,乌压压地叠了一片,更是让人瞧了心中升起凛冽的寒意。
因着晨间还是一片晴好,这些看守的衙役们根本没想到会突然变天,因此一个个穿的还是单薄的秋装。
不过半日,就有人打起了喷嚏,且人数还有递增的趋势。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负责看守安宁尸体的官员只得让人一波波地回家去换衣裳。
将一切安置妥当了,他看着地上已经覆了一层的雪,紧了紧衣裳又躲回了屋中。
烧的通红的炉子上正煨着热水,咕嘟咕嘟的水泡在水面上炸开,熏了一屋子的热气。到此时,那官员才觉得手脚有了几分热意,与之相伴的,迷蒙的睡意也袭上了眼睛。
凛凛寒冬,大雪飘落,靠着炉子睡一觉似乎就成了最大的追求。这般想着,他拢着御寒用的披风,沉沉睡了过去。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风呼啸。
因为并未完全屏蔽掉对身体的知觉,死士小七只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冻僵了。耳中听着看守的侍卫们低声的吆喝声,感受着脸上雪花拍打的冰凉,她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怀疑:是不是对方发现她是假扮的了,所以迟迟没有相救?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耳边除了风声,又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不过短短片刻时候,又尽数消失。
那些侍卫以为寒冷而沉重的呼吸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上来斩断了束着她手脚的绳子,又拍了拍她的脸。
“老大,这疯女人不会被冻死了吧?”
另一道低沉些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让小七提起了心,“别废话,娘娘还在等着呢!”
这两个人的脚程极快,小七只觉得七转八绕之下,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屋子中,扑面而来的热气令她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娘娘,人带回来了。”
过了许久,才有一声低低的嗯声传来。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声,听在小七的耳中却无谛于惊雷。作为皇家死士,她身为女子本就多在后宫之中,此刻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声‘嗯’,但她仍是听出了这是柳翩跹的声音无疑。
想到南宫牧的安排,小七开始尝试用力冲击身上的束缚。
因为是假死状态,她人还是平静地躺在地上。还差一点,小七几乎感受了脑中传来的尖锐疼痛,却仍是坚持着不肯松懈。
就在此时,属于女子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小七精神微微一松懈,就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娘亲的好安宁,你受苦了!”
伴随这这句话,小七感觉到自己被搂入了一个带着暖香的怀抱。
有些粗糙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想到柳翩跹曾被打发去洗衣收拾杂物的经历,小七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心中已经相信了这人就是柳翩跹。
顾南风在旁边看得有些好笑,却在下一刻看到暗六瞪过来的目光后一下子恢复了严肃。身子一掠就到了外室,将呼吸调整好,又改了声音,这才急急向着内室走去。
小七本来正仔细听着暗六在和她说的话,却又听到了一个略有几分慌张和沉重的脚步声。
“母后,儿子去晚了一步!安宁被人……安……安宁?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子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听着好像坏了喉咙一般。但小七听着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直到‘柳翩跹’开了口。
“政儿,你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如此如何能成就大业?”
废太子,南宫政!
意识到是这个人后,隐隐感觉到二人的对话十分重要,小七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母后!那冷平生不是说了会帮儿子的吗?你看,我们答应他的离间风国和月国都做到了,等云国一赢,反手再打月光还不容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此话令小七心神剧震,暗六搂着她的手都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微微晃动。
为了避免过犹不及,暗六索性直接改了接下来的剧本。
“你这逆子,随我来!”
她的话中带着几分严厉,注意听就知道是一个被孩子气到的母亲。顾南风也留意到了假安宁的动作,因此装作不情不愿地应了好。
“秋花,秋月!”
“奴婢在。”
小七听着知道是有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公主!”
“诺!”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小七仔细感受了下,发现屋中再没其他人,就开始全力对抗着药性。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再次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将两个侍女都打晕,一个放到床上伪装成她睡觉的样子,另一个放到桌边,这才踮脚开门离开。
雪地上,多了一串浅浅的脚印,却又很快被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