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蔺伯钦浑身一僵,迟迟没有说话。
    怀中女子柔软的娇小的身躯,就那样亲昵的搂拥着他,说出他潜在心底的朝思暮想。
    我们的约法三章,不作数了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
    从今往后,他不会去在意她是否三嫁,是否寡妇,是否比他年长。她的一切过往,都可以化作过往云烟。
    蔺伯钦一瞬间的迟疑,楚姮却仿佛忐忑的等待无比漫长。
    她几欲将樱唇咬破,难道……难道蔺伯钦真的对她无意吗?
    长久的相处,那些欲说还休的情谊,其实都是她的幻觉?她以为,自己虽总是胡搅蛮缠,但蔺伯钦心里有她的位置。原来,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楚姮想到蔺伯钦并不喜欢自己,顿时心跳一止,难过的喘不上气。
    她正要松开手,倏然之间,蔺伯钦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喉结滚动,音色沙哑:“四娘,你我从此便与寻常夫妻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终于说出了心底话,蔺伯钦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欢喜他,正如自己一样,彼此再无误会。
    楚姮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低眉看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搂着她的柳腰,方才确定了他们“假戏真做”的事实。
    她……真的要成为蔺伯钦的妻子,清远县令的夫人了!
    楚姮眼眶一热,竟是氤氲了泪水,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想到蔺伯钦方才说的话,破涕为笑,忽而抬头在他下巴轻轻咬了一口:“我才不跟你相敬如宾呢!”
    被她轻轻咬过的地方酥酥麻麻,仿佛带着一串电花,悄然钻到心窝。
    蔺伯钦从来是不喜欢这等轻佻的动作,但楚姮这样作态,他非但不讨厌,还……还很喜欢。
    他不禁道:“你怎样高兴便怎样罢。”
    “夫君真好!”
    世上能有什么事,比喜欢一个人,而他恰好也喜欢自己更开心呢?
    楚姮太开心了,她心口仿佛被塞满了热腾腾的蜜糖,无处发泄,就那样甜甜的梗在那里。
    她干脆一头扎进蔺伯钦怀中蹭了蹭,不停的唤他,“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她叫了他很多次夫君,然而只有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连带着嘴角眉梢都泛着甜意。
    蔺伯钦“嗯”了一声,被她天真的举动逗的莞尔,他抬手抚了抚她垂下的长发,放柔了语气,唤她:“夫人。”
    “我在!”
    “夫人。”
    “我在我在我在!”
    借着昏黄的烛光,蔺伯钦低头看苑嬉的脸,她的眼眸里波光流转,盛满了星子,衬着泛红的双颊,说不尽的明艳娇憨。
    屋中昏暗而寂静,房门紧闭,两人又挨的很近很近,明明是冬天,蔺伯钦却觉得手心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他一时情动。
    楚姮倒是沉浸在“蔺伯钦果然喜欢自己”的喜悦里,没有发现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她还想靠在蔺伯钦怀里说些柔情蜜意的话,然而蔺伯钦却轻咳一声,煞风景的道:“四娘,你先起来。”
    楚姮“哦”了声,撑着桌子站起。
    她睁大眼睛,隐隐有些期待。
    她等着蔺伯钦像风月话本子里那样,给她吟诗告白。
    但蔺伯钦却只是柔和了神色,定然的望着她。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被烛火模糊,整个人都泛着暖色,不像平时那般冷肃,看起来更显得俊朗非凡。
    楚姮眨了眨眼。
    “夫君,你没话跟我说吗?”
    蔺伯钦迟疑问:“说什么?”
    “……就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楚姮见他完全不开窍,顿时急了,“比如,你是不是对我一见倾心?早就对我‘意图不轨’?被我美色所引诱?”
    “胡说。”
    蔺伯钦闻言,果不其然的蹙了蹙眉,“你随时都不守规矩,我向来受圣人训,怎会对你一见倾心,意图不轨?”
    楚姮失落的垂眸。
    “如今说这些并无意义。”蔺伯钦抬手将楚姮落下的一缕碎发别她耳后,他不善情话,只得道,“时间还长,你以后……自会明白。”
    楚姮倒是懒得深究他的话。
    只要约法三章不作数了,她便已经很高兴。
    天色已暗,楚姮说话全无顾忌,直接道:“夫君,那今晚你就别跟杨腊挤了,我们睡一间屋。”
    她的意思,是像以前那样打地铺,可蔺伯钦却会错了意。
    他先是愣了愣,反应不过来,但看面前的楚姮毫无羞窘神色,想来是她已经不惧这样“洞房花烛夜”,虽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却是隐忍的兴奋和……期许。
    “……要让店小二打些水洗澡么?”
    蔺伯钦虽无这方面经验,但曾也看书纾解,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楚姮柳眉一皱,怪道:“大冬天外面还下着雪,这炭盆都快熄了,洗什么澡?万一伤风了怎么办?碧水寺的案子还没结呢,你可千万不能病倒了。”
    事关她“玉璇玑”,这案子可马虎不得。
    蔺伯钦闻言,再次愣住。
    他记得楚姮一直很有洁癖的,盛夏季节一天沐浴几次,入了冬也要两三天一洗,怎么要行事却反倒不讲究了。
    很快,蔺伯钦便知道了答案。
    楚姮转头就去柜子里翻棉被,在床边熟稔的打地铺。蔺伯钦见得这幕,心底感觉有些古怪。
    他还以为……
    幸好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楚姮侧头看他神色游离,以为他在嫌弃地铺,忍不住道:“这样好了,上半夜你睡地上,下半夜换我来。”
    蔺伯钦皱眉道:“四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姮问完这句,再看蔺伯钦微微泛红的俊脸,忽而脑子里灵光一现,竟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顿时心跳如雷,但楚姮脸皮厚,她只含蓄了几息,便恢复了神色。
    见蔺伯钦比她还要羞涩,竟是颇为自得笑起来,眼珠子一转,故意逗他:“夫君,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别急嘛……这客栈墙壁薄,窗户纸也薄,还都住着人,不太好嘛。”
    “……”
    蔺伯钦被她看穿心思,顿时大窘,可神色却很严肃正经:“我从无此意。”
    “那好吧。”
    楚姮低头拨弄了一下圆圆的指尖,“夫君可千万别一直‘无意’哦。”
    否则她就要怀疑蔺伯钦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了。
    蔺伯钦面浅,被她一番话逗弄的羞窘不已,根本不知如何接话。恰好楚姮借口小解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他二十多年向来冷情,也只有被故意撩拨,才能泛起涟漪。二十多年,身边全是些可守礼教的女子,即使钟情如叶芳萱,也从不敢做出出格的事儿。但一切的一切,在遇到这李四娘时,就已经变了。
    可能上天注定,他会栽在这样生性肆意的女子手里。
    ***
    楚姮合拢房门,便去找宇文弈和宁阙。
    因为心中欢喜,就连下个楼梯都是美滋滋的哼着歌儿,瞧那拽样儿,就跟才调戏了良家妇女的土匪恶霸似得。
    宁阙和宇文弈在楼下边喝茶边等她,见她过来,皆猜到了蔺伯钦的态度。
    宇文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问:“成了?”
    “那是。”楚姮得意的扬了扬眉,“京城里人见人爱的华容公主,即便是隐姓埋名,也依然人见人爱。”
    宇文弈斜睨她一眼,道:“你可真不谦虚。”
    宁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她忍不住问:“当真心意已决?”
    “我意已决。”楚姮把玩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嘴角带着笑,“并不后悔。”
    沉浸在爱意中的女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宁阙倒是很明白这点,因此她也不准备去劝了,而是尽心尽力的帮自己的挚友想办法。她想了半晌,才道:“有个法子,说不准能行。”
    “快说!”
    楚姮专注的竖起耳朵听。
    宁阙咳了咳,将手拢入狐裘中:“……最好在这小地方待两年,然后带个孩子回去。”
    “噗——”
    宇文弈幸好没喝茶,否则他非喷出来不可。
    他一拍桌子道:“楚嫣,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懂什么?”宁阙郡主嫌弃了瞪他一眼,“皇后娘娘喜欢小孩子,华容又是她最疼爱的长公主,若带个孩子回去,必定极受宠爱。纵然再不满意蔺伯钦的身份家世,可他毕竟是孩子生父,而华容又钟情于他,皇后娘娘心疼女儿,定会首肯。只要皇后娘娘这边同意了,事情就好办多啦,娘娘劝说陛下,届时华容不就可以带着她的面首,在外立个公主府,可不就自在逍遥一生。”
    楚姮无奈的扶额,纠正她:“蔺伯钦不是面首,是我夫君。”
    她又想到蔺伯钦那性子,不免担忧:“他为人傲骨如竹,直不肯折,我怕让他突然当我驸马,他不同意。”
    宁阙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宇文弈都听不下去了:“得了吧!随便予他一个散阶,都比他如今这个芝麻官强!在京城,谁敢不给你华容公主面子?富贵权势,唾手可得,蔺伯钦怎会不同意?”
    楚姮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了。”
    宁阙这时又追问:“我刚才的提议的法子,你觉得如何?”
    楚姮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可行。但是……”
    “但是什么?”
    楚姮懊恼的挠挠头发,指着自己鼻尖:“我现在冒充的李四娘!有过三任丈夫的李四娘!若、若真与蔺伯钦行事,他定会发现我……我是……完璧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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