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白雪已经消瘦的脱了型,穿着极不合适的衣服。我惊愕不已的盯着白雪看了半天。
白雪却是莞尔一笑,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不认识了?也对,我进戒毒中心的时候,还穿着薄褂,现在都是入冬过年的时节了。我知道自己瘦了一圈,也穿着戒毒中心里,发放的,极不合身的,别人的衣服,你不认识我了,也正常。”
“你,你来这干什么么?”我又问了一句。
白雪把手里的礼品对着我扬了扬,说:“我来看看阿姨。”
话音一落,就自顾自的进了屋,没有丝毫的客气。
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本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但是现在,赶她走也不是,留她也不是。我驻足站在房门口,凝望着白雪的背影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的关上门。
白雪丝毫没有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坐在了我妈妈的座位旁边。笑着对我妈妈说:“阿姨,我刚刚从戒毒中心出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我在戒毒中心自残住院的时候,多亏了你处处照顾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白雪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对自己的在戒毒中心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忌讳,这反倒是让我妈妈开始有些拘谨,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对白雪说:“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谁还没有犯点错误的时候。”
说着老妈又朝我瞟了一眼,眼神里写满着复杂的情绪。
我跟着也坐下,对着白雪问道,“这大年夜的,你不在家陪你爸妈,你到我们家,只是为了看望一下我妈妈?”
白雪挑挑眉,对着我笑道,“那你说,我还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我怎么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白雪见我不说话,咯咯掩嘴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爸妈啊,他们没我这个女儿。我现在也是无家可归,房子被银行收走了,茶叶店关门了,连从我哥哥那里收过来的那个零点酒吧,也被警方查封了。”
话语之间,尽是失落和忧伤。
对此,我也很无奈。毕竟在白雪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白雪的爸妈首先抛弃了她,不论是在白雪出柜的时候,还是在白雪戒毒的时候。
白雪似乎看透了他们家人对自己的冷漠,所以,说起来一股自嘲的味道。
我和老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所以,也都沉默不语,毕竟关于别人的家庭,当着白雪的面,我们也不适合做什么评价。
老妈无奈,起身给白雪又到厨房里拿了一双碗筷。
白雪倒也不客气,把碗筷放到自己的跟前,就着桌子上的菜,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赞不绝口,说:“阿姨,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你不知道,戒毒中心的饭菜,难吃的很。”
老妈尴尬地一笑,看到白雪现在的样子,也是实在的心疼。
一边给白雪夹着菜,一边说:“好吃,就多吃点。”
反正,我是没有什么胃口了。于是把筷子扔到了一边。
老妈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
但是白雪连看我一眼都没有,继续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面前的饭菜。
饭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白雪还不是提离开的事情,我看了一眼老妈,问道:“妈,你困不困啊,困得话,就先去睡觉吧。”
老妈用围裙擦了擦手,半天之后,才回答说:“那你们聊。”
不仅是我,我老妈也看出来了,白雪之所以这个点了还不愿意离开,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只不过当着我妈妈的面,她始终没有提及。
老妈刚要走,白雪立即说道:“阿姨,走什么啊,大过年的一起守岁啊。”
老妈尴尬地笑笑,摇头说:“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熬不了夜了。”
老妈说着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的把门给关上了。
我坐在沙发上,又瞄了一眼白雪,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白雪轻轻笑了笑,叹口气说:“唉,我能去洗个澡吗?”
“怎么着,还想住下啊?”我反问道。
白雪努了努嘴巴,对我说:“我现在没住的地方,我想在这里短住两天。”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是断不会答应白雪的这个要求的,于是从钱包了掏出几百块钱,说:“你还是在外面找个宾馆住下吧。”
白雪看了看,我放在她跟前的几百块钱,说:“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我问道。
“我只是想找一个住的地方。”白雪坚定地说。
我又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说:“这些足够你找一个住的地方的了。”
白雪挑了挑眉,说:“可是,我就是想住你们家啊。”
“不可能。”我说了一声,直接站起身,走到白雪的跟前,一把架起白雪就往门外拽,我清楚的知道,我必须要狠心。
等我把白雪拽出门外的时候,顺便也把她带过来的礼品,顺手扔给了白雪。
此时,适逢零点的钟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年,电视节目里各种欢天喜地的氛围,一片祥和,远处人民公园外的烟火又腾空而起,绚丽多彩。
白雪也不管散落一地的礼品盒,在我关上门之际,一下子当到了门口,冷着脸对我说:“姜军,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
我反问道:“我说过什么话?”
“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之后,你给我说过,你说我若是希望得到什么补偿,你都会答应的。”白雪义正言辞地说。
我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半晌之后,才回答说:“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但是我的前提条件是,我求求你放过我,你现在赖在我们家不走,你是打算放过我吗?新年都来了,过去的事情该放下了吧。”
白雪却不以为然,说:“我怎么就不放过你了,我就是想在这里借宿一下,我就不放过你了?”
正在我和白雪因为这个事情争吵之时,老妈突然从卧室里出来。
老妈刚刚去卧室之后,也是一直偷偷的听着我和田甜谈话,见我们越吵越凶,于是就赶紧出来制止,顺便把白雪领到曾经给田甜收拾的那个房间里面。
我气愤说老妈,你这是引狼入室。
但是老妈却责怪我,说我心太狠,哪有大晚上,又是大年夜,把人往外赶的?
老妈就是心太软,我很无奈。
我坐在客厅里气呼呼的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抑的要命,新年的到来并没给增添一丁点愉悦的欢喜。
过了片刻,只见白雪穿着田甜的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一脸得意的朝洗手间里走去。
我站起身,想从她身上把田甜的睡衣拔下来,但是被老妈按在了一边,小声对我说:“田甜也不在这,兴许白雪住两天就走了。”
“兴许?”我苦笑着反问老妈,“你的心可真够大,要是她不准备走了,你还让我和田甜怎么办。”
我的声音很大,白雪也听到了我跟我老妈的争执,不过,还是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水,哗哗流淌着,听的我是头皮发麻,于是干脆生气的撇下老妈,自己进了卧室。
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希望我老妈所说的那样,兴许白雪住个两天就走了。
但是事实是永远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三四天,因为白雪在我们家,我基本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天亮就走,深夜才回来,只是在家睡一个觉,正是过年的这几天,白天都是出串串亲戚访访朋友,喝酒聊天散散心情,几天一晃而过,可是还不见白雪准备离开,我真是彻底绝望了,马上到了工作日,真等田甜知道白雪整个春节期间都住我们家,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乱子呢。
我把老妈叫到一边,说:“这就是你说的住两天就走了,现在都是第四天了。眼瞅着田甜马上就要过完假期来上班了,你说怎么办?我该怎么给她解释。”
老妈面露难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去和白雪说说。”
当天晚上,饭后,老妈就开始做在白雪住的那个屋子里闲聊。
从我们这半年多来的的点点滴滴,到一路上的波折艰辛,老妈话里画外都在给白雪阐述着,白雪早已经和我不适合在一起了。
但是白雪笑着对我老妈说:“阿姨,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就让姜军直接给我讲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姜军聊聊。”
老妈顿时一愣,反映了半天,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讲的口干舌燥竟换来了一句,要和我聊聊。
老妈怔了怔神,从卧室里走出来,又把我叫了进去。
白雪坐在床头,浴巾包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被子盖在胸前,露着雪白的肩膀,由于又瘦了许多,锁骨更加的凸显。
我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问白雪:“你有什么想直接给我说的?”
白雪笑脸相迎,对着我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