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找到合适的甚有多难。
正规医院里等了五年都没有等到,如今走偏门,果然短短几天便有结果。
当然,为防止上当受骗,方颂祺要求亲自见供体,确保供体的各项指标皆符合要求。
这其实不符合规矩,沟通几个来回后,中介公司那头的人同意了。
下午方颂祺前往指定地点碰面。
没让她和供体直接见面,只允许她远远瞧了一眼。
又是一个和她一样需要钱的人……
中介公司派来的业务员cao一口港台腔:“介丝我们公司记几养的,一年多啦,按照营养标准好吃好喝地供着~每个星期做体检,身体状况绝对能保证的啦~”
方颂祺接过体检报告翻看。
“你不用担心的啦,我们公司开三年了,都不兹道已经邦助了多少人脱离病痛的苦海,信誉很好的啦~”
体检报告没问题。即便如此,方颂祺还是要求,由她指定医院,让供体再去体检一遍:“额外的体检费我会出。”
“哎哟,你介个人怎么介么麻烦……”中介抱怨。
方颂祺沉默。
不是麻烦,是谨慎。
她自然也跟去医院,联系方式填她的,届时她自己去拿供体的体检报告。
中介带着体检完毕的供体离开后,方颂祺点开十几分钟前收到的一条消息。
“姐,你是不是特别忙?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好个p!都一个星期做三次透析了!
瞥一眼外头尚未消散的热气,她决定去住院大楼避一会儿暑再走。
…………
钱师傅从病房里出来,猝不及防被站在门外的人吓一大跳,凝睛看清楚对方后,才镇住身:“原来是你啊方小姐。”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方颂祺聘请的护工,专门负责照顾许敬。
“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小敬刚刚还在念叨,你已经七十三天没来探望他了。”
说着,钱师傅要给方颂祺开门。
方颂祺阻了他:“不用吵醒他。我只是来医院半点事情,恰好经过。”
“恰好经过还能知道小敬睡着了不要吵醒他……”
钱师傅嘀咕得格外小声,方颂祺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钱师傅笑笑,“就是想说方小姐你再忙也时不时抽个空来一趟,不用太久,五分钟露个脸也好,别让小敬盼星星盼月亮。”
这不是他第一次建议,方颂祺不耐烦:“我知道了,有空我会过来。”
见她的态度依旧敷衍,钱师傅踌躇着又提议:“要不,你让小敬搬去普通病房?这vip房的条件好是好,可只有小敬一个人住,他最多只能和我说说话,太闷了,也不利于他的病情。”
“讲完了没有?”方颂祺薄冷,“请你来是教我做事的?”
钱师傅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闭起来。
方颂祺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钱师傅:“你等我通知,过几天给小敬办理出院手续,用这里面的钱把医院账单给结了,不够再找我要。”
“出院?”钱师傅愣了愣,“是不住院了?回家等shen源吗?”
“不是,shen源有着落了。”
“匹配到了?”钱师傅又惊又喜,“下午怎么没听医生说?”
“你别管那么多?”方颂祺后悔自己嘴太快,警告,“先保密,和谁都不许提,包括小敬。你拿我的钱,就少问多做!按我的要求办好事情,不会亏待你!”
钱师傅干护工快五年,见多了病患,不是不了解某些猫猫腻腻,从她的态度基本有所猜测。
“嗳~我知道了方小姐~”
临走前,方颂祺补充交待:“不要告诉小敬我来过。”
行往乘电梯时,瞧见一个病人的轮椅轮子卡在电梯门的凹槽,进不得出不得,周围恰好无人经过。
方颂祺本打算顺手邦个忙,认出轮椅上坐的是谁之后,她扭头要绕道。
周泽的父亲却也已经看见她了:“小方?”
方颂祺只当作没听见。
她的脚步不停,周父的叫唤亦不停:“小方!小方!你等——哎呀!”
蓦地传出哀嚎,夹杂碰撞声。
方颂祺回头。
轮椅翻倒,周父趴在地上,电梯的门自动阖上,在夹到周父身体之后又打开。
而周父还在叫唤她,十分无助:“小方……”
方颂祺深拧眉,烦躁跺了跺脚,终是不情不愿过去搀他。
这一搀,她彻底脱不开身了,被周父逮贼一样揪住她不放:“你半个多月没来探望我了。我问周泽,周泽支支吾吾,说你忙。”
“对,我忙,没空。”方颂祺应付,把护士找来,和护士讲明情况,让护士带周父去检查检查有没有哪儿摔出毛病。
周父硬说自己没事,送走护士,一语道破方颂祺的谎言:“我看得出来,不是你忙,是你和周泽吵架了吧?”
周泽不坦诚,方颂祺便告知清楚:“不是吵架,是分手。”
“吵什么架吵到分手的地步?”周父依旧乐观,“一定是周泽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了?我替你做主!”
“不用了,他没欺负我,是我欺负他。”方颂祺抠开周父的手,“好聚好散,希望周叔叔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二字伤到周父,他的表情些许难堪,但锲而不舍,很快他重新抓住她:“一定是周泽做错什么,小方你等等。”
“周叔叔。”方颂祺俯瞰他,表情相当不悦。
“那我们不谈周泽。”周父察言观色,改变策略,“你和周泽分手,也不妨碍我们做朋友对不对?之前不是还说我们算作忘年交?”
“忘年交……”方颂祺重复这三个字。
周父没听出她的嘲弄,以为有望,试图用她感兴趣的话题挽留她:“对了,遗体捐赠的知识,你再给我多讲讲~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有在重新考虑去登记自愿书。”
方颂祺一顿,眼里聚起笑意:“周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周泽交往?为什么和你交朋友?为什么给你普及遗体捐赠的知识?为什么建议你去填自愿书么?”
她一连四发问,平日里可亲的笑此时颇为瘆人,周父有点懵。
“因为……”方颂祺蹲身到他跟前,眼尾弯着,嘴里勾着声,“我想要你的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