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悦的身体底子太薄,普通的营养针剂如果不经过稀释直接打入她的体内,那就不是补药、而是致命的毒素;而经过大剂量的稀释之后,药剂中的营养成分又过于稀薄,对她的身体同样毫无益处。
所以这仅有的二十多颗药丸,成了唯一救命的良方。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种药如果使用得过于频繁,它的效果就会逐渐减弱,别说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量产,就算有,怕是也很难逆转蓝悦逐渐衰败下去的身体状况。
“那、那就想办法让她清醒过来啊!”弗朗西斯冲口而出的话语,竟让围成一圈的专家权威们俱都一震,面面相觑地你看我、我看你,一种恍然的表情逐渐出现在其中几位医生的脸上。
不自觉地抚着自己好几天都没有剃胡子的下巴,高顿的眼光有些迷离,但却在不断频频点头。蓝悦如此糟糕的身体状况还能活到今天,显然经年都有高人为她调养。她昏迷之后,他们试了各种手段,但用在普通人身上极为有效的药物,却偏偏屡屡导致她的生命指标偏向危重的结果。
多次从生死边缘将她抢救回来之后,他们好容易才维持住了她身体的平衡——尽管这种平衡的趋势并非好转,而是逐渐走向衰亡。于是他们束手束脚不敢再轻易打破,唯恐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对此他们自然忧心如焚,却亦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就在此刻,弗朗西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终于惊醒了一群梦中人。
因为赫德拉姆家族的前任少主虽然天才,但却并不是医生,所以才没有陷入属于医者的固定思维窠臼中——既然昏迷不醒只能导致最糟糕的结果,那为什么不设法让她清醒?了不起就是蓝悦的身体再次失衡,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成功稳住过她的身体一次、再加上手上还有为数不少的灵药,难道就不能稳住第二次?!
而只要她的神智能够恢复,身体的很多机能就能通过正常自然的手段得到修复。不管怎么说,至少营养的补充就无需他们再担心什么,依靠食物摄入这个简答之极的方法就可以达成了!
更重要的是,刚才蓝翔说什么了?这药是蓝悦的朋友“特地”为她调制的,没准她就知道药方的成分也说不定啊!就算不知道,能找到她的这位朋友,问题不也能得到解决了?真不知道他们还在这里纠结些什么!
想到这里,高顿的老脸情不自禁地一红,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个身为门外汉的后生晚辈压制,尽管弗朗西斯本人或许并不怎么明白,却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向一旁的同僚们使了个眼色。
“咳咳!我家少爷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我们就先这样试试看吧!”说着,几位站在最前面的权威们也顾不得指挥其他医生,亲自动手,准备“唤”醒昏迷中的蓝悦。
然,一个清亮的童声却在此时出言制止。
“等一等!”一手握着雷蒙德的大掌,蓝翔拖着他往母亲的床头走去。“请问,我妈咪她,昏迷几天了?”
“五天。到今天傍晚,就整整五天了!”以雷蒙德的实力来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光凭蓝翔的随手一拖,当然不可能动他分毫。不过此刻的他却出奇地顺从,不但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任由小家伙牵着,还事无巨细地回答他的每一个疑问。
“那就再等一等!”蓝翔咬了咬下唇,得出这个结论。
“为什么?!”晶亮慑人的蓝眸瞬间扫向儿子,弗朗西斯问得直接而犀利。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不止一次!”熟悉的心悸让小家伙的脸色白了一白,在他们交握的掌心中,雷蒙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阵冷凉。“修罗阿姨曾经说过,妈咪不能经受太大的刺激,一旦超过她可以接受的负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让她暂时陷入昏迷的状态,以进行自我修复。届时只要持续用药,妈咪休息够了,就会自己清醒过来。”
即使弗朗西斯对医术一窍不通,听了蓝翔的这番话,也下意识地不敢相信。若非清楚知道儿子口中的那位女子,确实是保住蓝悦多年的不世奇才,而她也从来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几乎都想斥责一句“无稽之谈”了!
但是弗朗西斯毕竟是弗朗西斯,勉力压下心中的翻腾之后,他只是反问了一句:“你确定?”
“确定!”脸色依然苍白,但蓝翔的头点得没有一丝犹豫。当初,暗影也是这样回复满脸疑问的杰西卡他们的,那一幕,他记忆犹新。
“好!那就再等几天!”不顾自己的决断在室内引起的一片喧哗,弗朗西斯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满意地发现没有人敢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视下轻举妄动。“既然之前有发生过……那最长的那次,她昏睡了几天?”
“七天。”那是他们还在美国的时候,蓝翔尽管还小,却清楚地记得萦绕在周围的肃穆气氛。
“那她清醒之前,有没有任何征兆?”
不得不说,弗朗西斯的问题直指核心、切中要害,满室的医生虽然嘴上不说,但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关注着蓝翔的答案。只不过小家伙毕竟年幼,蓝悦身体最为危重的那段时间,他又还处在记忆刚刚成型的阶段,某些重要的时间点或许还有印象,但却缺乏成体系的片段。
不过他还是低头努力地想了一会儿,将小小的眉峰皱成了蝴蝶结之后才呐呐地回答道:“妈咪最危险的几次昏迷我都只是听莱因叔叔提起过,当时我年纪小,体质也不是最好,经常被隔离在妈咪的病房外。不过……”
“不过什么?”亟不可待地追问,尽管弗朗西斯的眼睛到现在为止都始终胶着在蓝悦的脸上,但他对于蓝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曾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