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迟疑,让原来在他身后的殷影反而走到他前面去了。蓝悦临时解除了大部分的暗桩,以殷影的实力,自然不再需要瞻前顾后。不料一马当先地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发现好友仍然站在原地未动。殷影也不催,双手往牛仔裤的口袋里一插,停着等岬太郎跟上自己。
过了大约五分钟,岬似乎将思绪全部整理清楚了,他甩了甩头,抬脚前行。快步和友人走了一个并肩,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他们母子好像认识你。”
“我没见过他们。”
“会不会是当年在mit……”
“不会,当年的事我已经都想起来了。”殷影的眉猛然蹙了一下,昂扬的身躯也是几不可见地一震。“而且,年龄对不上。”
“你确定?她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不是。”气势差得太多,而且……殷影笑得苦涩万分,“她”见到自己的时候,绝不可能如此平和的……
点点头,岬太郎当然相信好友的判断,但是蓝悦母子见到殷影时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无法就这样轻轻放过去。“会是认识‘她’的人吗?所以知道你的存在?”
“不可能!她——没有朋友!”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又是不是真的有自己想象得那样了解她呢?这些年来,他常常都情不自禁地这样自问。
“但——他们认—识—你!”就算会触及到友人心底隐藏最深的伤口,岬太郎还是一字一顿地指出了这个事实。
殷影平稳的呼吸窒了一窒,但他没有反驳。反驳也没有用,岬又不是傻瓜,聪明着呢!长吁了一口气,他眼神深邃地凝视着远处葱翠的树木,说道:“我会调查这件事的。”
“那你初步的判断是什么?”这不依不饶的问话让殷影迅速回望了岬太郎一眼。
相交多年,这大概还是岬第一次在好友清澈的眼中看到如此深刻的情绪反应——大多数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中都是死气沉沉的!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打退堂鼓,事关蓝悦母子,他不想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样!她的身份特殊,知道我也不足为奇。”
“身份特殊?”
“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蓝悦就是国际律师协会的前任会长——狄迪&8226;基德吗?”虽然没有机会证实,但殷影直觉这个推断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听到好友提及此事,岬太郎这才想起了刚才那一串人名和坠在后面的显赫头衔:“啊……国际特警组织?”
“嗯。”
以殷影的身份,国际特警组织有他详细的资料确实不足为奇——岬太郎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好友刚才一点都不激动,和以往自认找到什么线索时的兴奋大相径庭!那个行踪成谜的她,始终牵动着殷影所有的情绪啊……
“别放弃,或许是一个新的突破点呢!”岬真希望自己的劝说不是那么苍白无力。
“我知道……谢谢!”殷影点点头,勉强勾了勾唇。“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走?”四周看了看,岬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小区大门。保安人员显然已经得到了蓝悦的关照,没有对他们有丝毫的留难。“何必这么匆忙?你今早不是才刚到祈恋,休息一天再走吧!”
“我离开伊黎有段时间了,欧洲那边已经催过我好几次,真的不能再拖了。”如果不是因为伊格努昨天的请托,他原打算今晨直接在祈恋国际机场转机回欧洲的。“下次吧——反正你很快要去里昂,那时我们再聚。”
对于冷漠的殷影来说,这大概已经算是最热情的邀约和承诺了——岬太郎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过多,心里虽然萧索,但说出口的告别却温暖异常:“好,那我们到时再见!平安抵达伊黎后,记得告诉我和翼一声!”
“嗯。”
“再见!旅途小心!”
显然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殷影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悻悻然地揉了揉鼻子,岬太郎掏出手机打给皓星翼,交代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安一下好友的心。随后,他直接叫了一辆taxi,直奔南宫财阀的总部大楼而去……
***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周六的中午时分响起,除了黄英还在厨房里盯着炖汤,客厅里四下落座的其他三个人,手上的“忙碌”都不由地停顿了一下。
蓝翔正在练习握力,注意力只稍微分心了一瞬,便继续关注于手上的握力器;蓝悦看着财务分析报表的眼睛抬都不抬,只是用来演算的笔,在纸上写得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流畅;而南宫由美子正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除了向来一目十行的她,在门铃响起后就再没有翻过页……
“叮咚——”等不到人来应门,门扉另一边的人再次按响门铃。不过光从声音的流畅悠扬来听,耐心应该尚未告罄。
南宫由美子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从书页的上方探出,不着痕迹地扫了蓝悦母子一眼。只见他们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全神贯注看着自己手上的物事,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两声铃响似的。
人家这么平静,她岂能自乱阵脚?南宫夫人的脸上笼上一层倔强的阴影,在心里严厉地命令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小说里——丈夫要来就来呗,她才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轻易改变自己原本的“作息”呢!
“叮咚、叮咚!”接连两声短促的门铃声在客厅回荡,催促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趁着南宫由美子专注“看”书的空当,蓝翔偷瞄了母亲一眼,却发现蓝悦似笑非笑的目光也正好回望了过来。母子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只是在某个看不见角度里,唇线勾勒的弧度如出一辙。
“叮——咚——”第四次响起的门铃拉了长声,没能撼动客厅里的三人,倒是惊动了在厨房一心炖汤的黄英。她一边擦着沾染油腻的手、一边匆匆忙忙地向玄关方向走。途中,她疑惑的目光并不是没有瞟过端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个人影,但却没意识到他们是在那里无聊地“屏气功”,还以为他们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分不开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