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岬太郎身后的殷影有些不解地看了好友一眼,但就算再怎么敏锐精明,他此刻也想象不到这番异常仅仅是为了一杯花茶而已。尽管心里对岬的小心机不置可否,但习惯了冷漠的男子此时也无意开口揭穿,心安理得地静静站在一旁充当活布景。
“哦,这样啊!其实吧……”南宫由美子没料到儿子所谓的离开竟然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她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岬太郎不但坐了回来,还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反倒是害得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但族长夫人毕竟是族长夫人,这么多年的历练可不是白白受得,心念转折间,已经把略显混乱的想法组织成语言了:“其实我是想问你——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欧洲那边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居然这么快就平息下去了!?”
岬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唇,但愿他可以知道其中的曲折啊!奈何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片茫然,对这场声势浩大却虎头蛇尾的闹剧感到十二万分的不可思议。他想当然地把其归结为伊格努的努力,心里对好友“怎么都看不透”的“实力”感到万分佩服。
“伊格努全权运作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手。”岬太郎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对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感到有几分哭笑不得。
“那就好……我回国的时候可真是担心!”
“对了,妈咪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当初选择回国就是为了要转移媒体的视线,从结果看,效果貌似还不错啊!”
也许是因为被儿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刺激到了,南宫由美子感到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烧。自飞机上巧遇蓝悦和伊莎贝尔之后,这个回国的“初衷”早就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
不无愧疚地垂下了头,理亏的由美子自认不应该再和亲生儿子搞这样的心理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她这个母亲做得如此不称职是事实,难道还怕被儿子笑话不成!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抬首,她直直望向黑眸中笑意盈盈的岬太郎。
没有再去提什么吸引媒体注意力的胡话,南宫夫人直击问题的核心:“你南宫叔叔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找我?我离开前对他说的话,他到底准备如何——反击?”
终于愿意正面讨论了吗?岬太郎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清了清嗓,他的吐字异常清晰:“具体的方案可能要等妈咪亲自和他讨论,不过——”
“哐当!”
还来不及说到关键的地方,大门被推开的巨响就已经响彻整间客厅。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无以为继,颤抖的右手辛苦撑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好半天都没有办法调匀呼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在这一个星期的相处中,已经对蓝悦虚弱不堪的身体了解甚深的南宫由美子。她大惊失色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用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称的灵活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天呐!悦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及时扶住了蓝悦几欲倒下的身躯,由美子感到对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蓝悦人虽然瘦得离谱,但身型却比南宫夫人明显高出一大截,以至于那瞬间转移到她肩上的力道,已经足以让由美子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然而,她不过才晃了一晃,便感到有人在背后帮自己稳住了身子,而肩上的力道,也被另一股力量顺势承接了过去。
借着儿子的扶持站稳身体的南宫由美子,只赞许地回头看了岬太郎一眼,便冲上前去和另一边的殷影一起,半扶半拖着依然说不出话来的蓝悦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终于坐下来的她,仰着一张惨白的脸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她的双眼紧紧闭着,微张的檀口仍在不断重复吸气吐气的动作,发白的唇瓣只能勉强分辨出一抹淡淡的红润——此时的蓝悦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昏倒似的!
“悦悦你怎么了?有没有好一点?别怕、别怕!我们去医院,我们马上就去医院!”南宫由美子的语声中竟带着一丝哭音,心脏克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没……我没事……只是、只是跑得太急了……坐一会儿就好……”眼睛还没有睁开的蓝悦却开始安慰起由美子来,她苍白的柔荑碰触到后者的手,用极为轻缓的力道来回拂过,像是在竭力给予、传递着某种名为“安抚”的情绪。
跑得太急了?!岬太郎震惊地望向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虽然他们只是在尼斯有过一面之缘,但这却并不妨碍他认出眼前的蓝悦——尽管记忆中的那张容颜要比此刻健康红润得多!
两周前,步出lemeridiennice酒店的他曾经不无遗憾地以为,自己与那个丰富的女孩的交集已经到此为止了。人海茫茫,只有一个仅仅知道读音、却连字怎么写都不能确定的名字,即使他再如何信任伊格努的能力,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强人所难。
而如今,在如此意外的场合,他们竟这般令人措手不及地重逢了!尽管心里仍然波涛起伏,但岬太郎可没有漏听适才母亲脱口而出的名字。南宫由美子叫这个女孩“悦悦”,所以不会错的,她就是那个自己在尼斯遇到的女子,他“绯闻”的对象——蓝悦啊!
只是,为何才十几天不见,她就虚弱成这个样子?居然仅仅因为跑得太“急”了,就一副好像快要昏过去的样子!莫非是她的扭伤还没有好、甚至更加严重了?岬太郎的眉头不由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不过南宫由美子倒是只顾着心焦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样。一边轻拍蓝悦的胸口帮她顺气,一边忙不迭地往面前的茶杯里灌热水,喂她喝了几口。情急之间也没有发现,那杯子是岬之前刚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