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弗朗西斯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居然就这样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往墓园入口的方向走去,不再看索菲亚一眼。他才不相信这个一心谋夺赫德拉姆家族族长夫人位置的女人,会在目的未达成之前甘心赴死!
这样的惺惺作态实在令他作呕!在情儿的墓前,他不想面对这样丑恶的一幕;更何况,现在也是时候回到家族的权力中心了,跳梁小丑的表演,展示到如今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少主!”若儿激动得热泪盈眶,用颤抖的手接过海蒂递给她的外套披在弗朗西斯的身上,“您受累了!海蒂,你快去准备餐点;灵希,你回主宅给少主准备洗澡水!什么都不要想,您先休息一下再说!”
“嗯!”不置可否地点头,他没有和得力助手多解释什么,点点头让她们自行去忙。
“我先去发动车子!少主慢慢走过来就好!”若儿又哭又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表情。她自己也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抢先一步向电动车的位置走去。
看到少主愿意离开固守了一周的所在,她们三人皆都高兴得一阵手忙脚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为他张罗、准备可能用到的一切去了。一时间,清冷的墓园中,除了正一步步慢行的弗朗西斯,谁都无暇再理会还跪在湿冷草地上的索菲亚。
“索菲亚,索菲亚希望少主以后可以永远……幸福!”目送心爱的人逐渐远去,禁不住的珠泪洒满了衣襟,可不知为何,她的唇畔却有一抹绝美的笑容若隐若现。
双目一闭,以自己惯用的锋利暗器在左手腕上猛地一划,殷红的鲜血,顿时沾染了墓边碧青的绿草,红与绿的交织,妖异得美丽。
“你死了,也一样换不回情儿的生命!”弗朗西斯听闻她的祝愿,回头望见了这一幕,却只是冷笑着送来这一句讥讽,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扬长而去!
原来……她在少主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却多傻、多傻地以为……
索菲亚阖上双目,病体沉疴,重伤未愈,再加上大量的失血,她已经无力想太多了,她好累,真的——好累了……
*
如果那时自己真的死了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了吧!
一夜沉浸在回忆之中,不知不觉,天空中已显现曙色,可索菲亚的心却仍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当时,因为担心她而派出大量人力前来寻找她的雷蒙德发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她。惊怒之下,他几乎招来了全法所有的一流医师,作风强势地威胁说——要是救不回她,就要他们所有人统统陪葬——这才算是保住了她的一条命!
可人是获救了,她的心却在目睹了弗朗西斯见她自杀仍无动于衷的那一刻,彻底地封闭起来。从那时开始,世间的一切于她,都变得一无所谓了!
雷蒙德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对弗朗西斯的那些莺莺燕燕会那么照顾,甚至不顾自身安全地誓死保护。他又怎么知道,她黑暗的心灵早已顾不上自己的感受了,只要是少主的命令,为谁拼死都没有关系,只因为她曾经发誓,以生命守护她的“天使”!
不笑、不哭、不怒、不悲,从那时开始,索菲亚就无异于一个活死人了。当年,初离开燕祈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心境,那时,是天使让她恢复了过来;可笑的是,让她重新变回原样的也是同一个存在。命运,有时的确是很奇怪的东西。
索菲亚的转变,雷蒙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止一次要她放弃当年的承诺,离开冷月、离开赫德拉姆家族。然而,她却总是婉转地加以拒绝
——也许还是有一点与前次不同,至少这次索菲亚没有一并封闭她对弗朗西斯的爱!
她知道少主安排房间的用意,可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当年弗朗西斯在她好容易清醒后,曾当着她的面,向对他兴师问罪的雷蒙德说:“她怎么会去死?她早安排好人去救她了!苦肉计谁不会用,这下对情儿的死,她可就轻轻松松地撇得干干净净了!”
为此,他们两人在她的病床前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争吵,要不是若儿和哈德生拉开得及时,差一点就出演全武行了!
可是,尽管事情没有真的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境地,但父子间本就淡漠的关系,为了这件事,自然更是降到了冰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见了面连礼貌性的招呼都不打,彼此都下意识地会把视线转开,各自忙着手边的其它事,装作完全没有看到对方。
雷蒙德在索菲亚的病情稍微好转之后,便正式地向她道过谦,要她千万不要把儿子的气话放在心上。但她听完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随少主高兴就好!”那时,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和弗朗西斯之间,已多了一道天堑,一道穷其一生都无法越过的天堑!
这以后的近三年时光,弗朗西斯的所作所为,总以可以伤害到索菲亚为乐——
他的每一个情人,清一色都有一头披肩的长发,却恶意地向所有嘲笑她的齐耳短发。而这却是他以“索菲亚发质不好,留长发难看极了”的理由,硬逼着她剪短的;
他和每一任“女友”的交往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唯独若儿三年来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这与若儿出色的商业才华不无干系,却也是若儿一心向着他、孤立索菲亚的结果。
在冷月集团,索菲亚连一个正式的职位都没有,要不是雷蒙德的坚持,估计她每天连总部的大门都踏不进去!整个赫德拉姆家族序列里的人都不拿正眼看她,所有人都认为她身手极差、心术不正,只会仗着族长的宠爱,在背后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而对这一切,她却始终抱着不解释、不干预、不理会的态度,日复一日,依然故我地保护着弗朗西斯和他的每一位女伴。
多年来,始终有塞因集团的余孽心有不甘地在袭击冷月少主的情人,为此索菲亚曾多次负伤;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向雷蒙德搬过哪怕一次救兵,也始终没有说出邵情真正的身份。
然而,多余的苦心换不回弗朗西斯半分的怜惜,周身的伤痕更是只引来他的嘲笑:这样的身体简直令人作呕,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够了,别再想了!
索菲亚提醒着自己,闭目定了定神,起床梳洗了一下。时钟的指针已经逐步逼向七点半的大关,她该去叫醒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