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遗诗
宋长白著《柳亭诗话》卷二十四有“紫藤花”一则云:“崇祯遗墨有御书折叠扇一绝曰:萧萧翠竹野人家,静里经春玩物华,绿树千章啼百舌,香风吹落紫藤花。见《高寓公集》,寓公名承埏,屯田子。”古来帝王遭逢不幸者,多有才华,觉范在《冷斋夜话》卷四中述其弟超然论诗之语云:“陈叔宝绝无肺肠,然诗语有警绝者,如曰,午醉醒未晚,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若李后主的词,更是古人绝调,人所共知。此外梁简文,隋炀帝,宋徽宗,亦皆是文苑中人,不幸而为君,乃终致殒越耳。唯此为君者,本是文人气质,君道殊无可言,乃是人以文传者也。明思宗则不然,此是文以人传,否则此平常题画诗,世人亦未必甚看重也。今年正值明亡后第五甲申,三月十九日为崇祯殒命三百年纪念,吾侪日夕过煤山下,不能无所感触,于此发表遗诗,亦聊示纪念之意也。
* 刊一九四四年二月二十四日《实报·文学旬刊》第二期,署名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