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肌肤苍白到几乎透明。
    贺寒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蜷缩在床上的样子，忽然有些不敢靠近。
    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怕刚才是做了一场梦，他到现在还记得她软在他怀里没了生息的样子。
    就那么站了很久，他才慢慢走到床边，低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却漫上阵阵苦涩。
    “楚凝，我还没有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没有让你后悔离开我，没有让你尝到我当初的绝望和痛快，你怎么就快死了呢？”
    贺寒喃喃自语，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手慢慢下移，放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
    她的皮肤虽然温凉，却仍有热度，胸口轻微起伏着，仍有呼吸，只有这样的接触，才能让他真切地感觉到她还活着。
    可是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那么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就像之前在救护车上那样。
    贺寒知道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透支，她也在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和三年前她的离开不一样，那时候无论他多么绝望愤恨，起码知道她还好好活着，但是现在她快死了，他却再一次无能为力。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已经无法留住这个人。
    贺寒慢慢蹲下身子，握住她纤细的手，轻轻送到唇边，吻了吻。
    眼眶有些微的干涩，他的脸埋在她的掌心，声音黯哑到让人心碎，“楚凝，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你怎么能就要死了呢，你还没把欠我的还给我，怎么可以去死！”
    “我不许你死，没有我的允许，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唔……”
    床上的人忽然低低闷哼了一声，鸦色的睫羽颤了颤，很慢很慢地睁开了眼睛。
    楚凝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贺寒，她下意识地扯着唇瓣想笑，却在他冷漠无比的眼神中怎么都无法坦然地笑出来。
    贺寒看着她近乎平静的样子，心头忽然拧了拧，莫名其妙吐了那么多血，怎么也不可能这般平静。
    他拧着眉，忽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楚凝点头，“是。”
    她的回答瞬间点燃了贺寒心中的怒火，黑眸中全是压抑的暗沉，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在她醒来之前，他甚至在心中踟蹰过，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她的病，生怕她反应激烈。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之前的矛盾挣扎都是多余的，她已经是胃癌晚期，这是她的身体，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
    喉结滚了滚，贺寒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晦暗莫名的光，“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楚凝苦笑了一下，神情却已经很平静，语气淡淡道，“三年前出国没多久就发现了，我当然不会让你知道，否则不又给了你一个嘲笑我的理由。这都是我的报应，老天也在惩罚我背叛了你，不是吗？”
    贺寒被她眼中的无所谓狠狠刺了一下，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如果他知道，他不会像之前那样报复她折磨她的，就算他恨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