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篱落殿里一片宁静如昔,自从篱落殿住了雅安郡主殿下之后,皇上每日都会过去一趟,有时候吃一顿晚膳,有时候坐一个下午,有时候忙起来也要过去坐半个时辰,仿佛每日不去看一看雅安郡主,同她说上几句话都会全身不舒服似的。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如今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便是篱落殿里的这位,皇上宠得跟什么似的,和这位媲美的另一位同样也是住在篱落殿里,不过宠着她的却是凌景宫里的这位,这对父子虽然住在宫里,但是从前若是没什么要事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见上一次,如今可好,这每日都能碰上一面,倒也是稀奇。
这会儿午后阳光正暖,篱落殿的两位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五月的阳光很温暖,不冷不热,照在身上也不会觉得太晒,反而直直地暖到心底。
流云的小腹打从两个月前忽然间变大之后,这会儿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着,御医推断极有可能是双胞胎,这可是让东方晔又惊又喜,流云的身子只怕是生产之后才能彻底清除毒素,原本一个孩子都有可能身上带毒,如今若是两个孩子,万一两人身上都有余毒,那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相较之下倒是流云想得更开一些,她知道东方晔担心她,所以总是宽慰他,上天怜悯才给了她两个孩子作为补偿,若是能顺利熬到生产,那边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她会好好努力地生下孩子,即使孩子身上带毒也没什么,至多就是身体弱一些罢了,有宫里和东方家的良丹妙药,有陆明和池墨这两个妙手回chun的神医在,总是希望的。
“长姐不欢迎爹爹他们过来京城么?”这一日朝廷里有些事,所以几个男人都在御书房议事,不过东方晔让落尘过来传话,将临阳城的一些动静告诉流云,也将沐府之人打算来京城的事告诉了她。
“你当初离家出走,爹爹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并没有派人找你回去,但是你要嫁给三皇子,那便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们沐家的事,爹爹会上京来是可以预料的事。”流云沉吟一声,她没有想到的是孟氏竟然带着思雅会先上京城来安置沐氏的宅子,她到不是认为沐家在京城不需要宅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总觉得她们这一趟来者不善。
“那长姐在担心什么?”瑾涵看到流云皱眉,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她倒是不介意他们上京来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沐府的女儿,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当初也是因为府里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无法接受,她才会选择了逃避,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她也没必要再抓着不放。
“我担心的是思雅……”不得不说,流云其实看人很准,自她重生以来便一心一意对付兰惜和林氏,之前孟姨娘的出手出乎她的意料,她自然担心思雅会不会也是个韬光养晦之人,这样一来她们要防的就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了。
随着流云的话,瑾涵也皱紧了眉头,相较于流云来说,瑾涵对思雅的了解显然更多。
这个四妹并不引人注意,总是很轻易地就能隐没在人群里,但是若是仔细注意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思雅总是会用各种方法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或是偶尔一个别致的头饰,或是一个状似不经意的动作,或是一个天真无邪仿若无意的眼神,瑾涵知道,她是一个不甘于沉默的人,所以从前在沐府,她总是状似无意地挑起流云对着兰惜的怒火,看他们闹得天翻地覆,她却在边上暗暗冷笑。
而瑾涵和思雅不同,她是真正地想让自己混迹在人群中不要让人发现的,有些人就是如此,天生地不喜欢惹人注意,只想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不愿意陌生人靠近,也不愿意靠近别人,胆怯而小心地守护着自己的方寸之地。
“思雅的心,可不小呢。”流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真是烦人,她都已经离开沐府离开临阳了,沐府的事依然让她觉得头疼。
从前思雅没有及笄,所以流云从来不防备她,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和思雅的关系说是敌人,其实更像是盟友,这就像是孟姨娘和夏姨娘的关系,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才会暂时地走到一起,但是当那个目标被铲除之后,又会自动地分开两边,一如她和思雅。
“其实,思雅毕竟是我们的妹妹,若是她真的想嫁来京城,我们能帮的话也就帮一下好了。”瑾涵想得简单,都是自家姐妹,自然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些就是了。
流云却是摇摇头,她和东方晔呆久了,也学会了他的那些思考问题的方式。
不说思雅能不能嫁来京城,只说她若是真的嫁来京城,那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京城不若临阳城,婚姻嫁娶都不单单是两个家族的事,更有可能打破整个朝廷的势力平衡,到时候便是麻烦的大事,谁都躲不开责任。
沐府虽然不是权力中心的那些个大家族,但是沐氏的财富对这些名门望族来说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毕竟很多事还是要有银子才能做事,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贪官污吏会存在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流云对于思雅和孟氏的到来总是多了一分防备心里,若他们是真心来为瑾涵筹备婚礼的倒也罢了,若是他们是来搞破坏的,那她这个长姐也不是吃素的。
这么一想,流云也就放心了,回头让东方晔找人盯着这母女俩,省得到时候惹出乱子来不好收场。
“在聊什么呢,这么严肃?”东方晔和齐梓彦一起进屋,两人分别朝着自己的女人走过去,齐梓彦朝着流云点了点头,便牵着瑾涵离开了流云的屋子。
流云一脸所有所思地望着瑾涵离开的背影,东方晔忍不住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哼了一声:“你家夫君就在你面前,你还在看谁呢?”
“……”谁敢说她家夫君是个沉默寡言的正人君子的?让他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