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最后头的斌娘眼珠子一转,瞧见永珩豆绿色的衣角,抢过了静姝手中的蝈蝈笼子,滚进了水里。这游戏她们在宫里时常顽,静姝拍着手,追着那滚动着的蝈蝈笼子,眼看就要跌进水里。
正好看见这一幕的永珩惊叫一声,疾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抓住静姝鹅黄色的小袄,却没想到自己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石桥上。
一声叫人心胆俱颤的‘噗通’声响起,小小的身子消失在碧绿的御湖水面上。永珩一骨碌爬起来,声嘶力竭,“抱夏姑姑,快带人来,妹妹落水了!”
躲在一边站干岸的斌娘这才开始叫嚷,所幸泉石自娱附近便有更房,一众小太监忙将落水的静姝打捞上来,短短两炷香时间,静姝早已人事不省。
抱夏眉心紧皱,忙让众人将静姝抬到泉石自娱殿内,又请了太医。待众人离去,她才俯下身,握住永珩的手,看着他煞白的面庞,忙道:“五公主是如何落水的?”
永珩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洇洇地沁出血珠,他扭头看向湖中,“我···只瞧见她去捡那个蝈蝈笼子,旁的···没有看见。”
抱夏顾不得规矩,脱下鞋子,赤足走进湖水之中,起那蝈蝈笼子,回到永珩身边,轻抚着他手心的伤痕,眼中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拿帕子给他包扎了一下,“小主子别怕,若不是小主子大声呼救,五公主只会更糟。”
永珩垂首看着手上的蓝色帕子,冷静下来,“我没事的,咱们先进去吧。”说着,提步进了泉石自娱。
泉石自娱内已经是一片混乱,得到消息赶来的苾芬满面泪痕地站在床边,“这可是大清的嫡公主,正经尊贵的出身,要是出了事,你们可担当不起!”她尖利的声音犹如剪刀划破锦缎的刺拉作响,一众太医擦拭着额上的冷汗,搭脉的手颤抖着。
苾芬回头,重重地给了斌娘一个耳光,“本宫要你看好公主,你是做什么的!来人,将斌娘拖出去,打死算完!”
斌娘颤抖着跪在地上,“奴才冤枉啊,公主···公主是被···被永珩阿哥推到湖里的啊!”
才闻讯赶来的若翾听到这话,身子一晃,焕春急忙扶住,若翾福身,“皇后娘娘明鉴,永珩冤枉,他好端端的去推五公主做什么呢?”
斌娘不敢抬头,瑟缩着身子道:“奴才不敢说谎啊,她们三个都可以作证的,方才十一阿哥欺负十二阿哥,不同十二阿哥顽,十二阿哥回了嘴,怕是···怕是永珩阿哥因此怀恨在心,就···就将五公主推到湖里了呢?”
苾芬愤怒地看向若翾,纯金甲套闪耀着光辉,重重地向她挥过去,“你教导的,两个好儿子!”
眼看这一耳光就要落在自家主子脸上,小德子扑上去,受了这一记耳光,脸上出现深深的两道血痕。“奴才斗胆,替主子受了这责罚,皇后娘娘,请千万看在主子还有身孕的份上吧。”
苾芬一击不中,眼中满是愤恨,“好啊,令妃有身孕,就能残害皇嗣了吗?崔玉贵,拉令妃出去跪着!五公主不醒来,不许她起身。”
走到院中的永珩听到屋内的暴喝,顾不得抱夏的拦阻,飞快跑进屋内,“皇额涅容禀,五妹妹并非儿臣推入水中,”他将手中的蝈蝈笼子献呈,“静姝乃是为了此物,才失足落水的。”
苾芬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一把将永珩推开,“崔玉贵,你是个死人吗?还不把令妃拉出去?”
崔玉贵满面冷汗,这可如何是好?眼下令妃怀着身孕,谁敢让她出去跪着。“主子,您煞煞性子吧,令妃娘娘有身孕,跪不得啊。万岁爷若是问起来,谁能担待啊?”
不提弘历还好,提起弘历,苾芬更觉妒忌,她直直地看向若翾,“万岁爷若是问起来,本宫自有交代,崔玉贵,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崔玉贵颤抖着手甩了甩拂尘,四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走过去,小德子等人如何肯?一头拦住这四个太监,一头叫喊,“焕春姑姑,快带主子去九洲清晏求见万岁爷啊,难道等着主子罚跪吗?”
焕春这才回神,忙扶着若翾就要出门,才走到门槛处,疾走几步追上来的苾芬重重一推,若翾仰面倒在了青石板的地上!
“啊···”青色的蝴蝶报富贵袍子瞬间染上血色,若翾哀哀叫唤着,腹部一阵剧痛,“焕春,焕春,快······”
还没等她说完话,一团明黄色冲到她面前,弘历才走到穿堂殿,正巧看到这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飞快跑到已近昏厥的若翾跟前,将她抱起,“翾翾···令妃,你怎么样?”
若翾面上冷哼涔涔,本就素白的面庞更无一丝血色,她死死地握住弘历的袖子,“万岁爷···救咱们的···孩子·······”她的手缓缓下移,捂住不断抽搐着的腹部,血色濡湿了弘历的衣袍,“求您了······”
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轻的叫人心碎。弘历嚯的站起身,愤恨地瞪了苾芬一眼,“朕真是恨不得······”一道走,一道怒吼,“吴书来,去将太医院所有太医请到天地一家春!”
吴书来讶然地回头看了面无人色的苾芬一眼,“万岁爷,眼下五公主那里也正需要太医呢。”
弘历抱着怀中人,健步如飞,“除了五公主那里的,全都找来!尤其是钱谦益,把他给朕揪过来!”
吴书来顾不上自己一头一脸的汗,忙忙地去了。
弘历将若翾放在榻上,握住她的手,“翾翾,别怕,朕在这里,朕会护着你,不会叫你出事的!”
得到消息的陆湘漪带着姥姥大夫鱼贯而入,天地一家春的宫女端来热水,准备好了剪刀。接生的姥姥大夫递给若翾一块帕子,叫她咬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