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被祁尊拉去又是买房子、又是烧房子,林沫冉彻底被扰了心绪,她很困惑,亦有些害怕。
这个男人从来不对她谈感情,也承认过不爱她,可是她不明白,为何他也能为她用心至此?
心底的‘为什么’真的太多了,堵得很苦闷,于是在踏进刚买的新家的这天晚上,她想要把自己的困惑彻底摊在他的面前,她深知这么做的后果。
她和祁尊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她不懂得任何手段,也没有任何妄想,祁尊太精明了,在感情的世界里如果她不懂得把自己伪装起来的话,无疑只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眼前,那么这个男人可以更轻易地攻陷她了,心底的这些困惑一旦问出口,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林沫冉不安到害怕的程度,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做了最后一番挣扎,去洗个澡,如果还是压抑不住想要问问他的冲动,那么就问吧,因为他很认真的重新给了她一个家,对他那个世界,她绝对不想参与;但对他这个人,她又想参与了。
最后冲动战胜了理智,洗完澡换好衣服,她想找他谈谈,可是楼上楼下却没见了他的踪影。
刚才的勇气有多大,此时此刻的失落就有多大。
茶几上的车钥匙不见了,他的手机丢在沙发上忘了拿,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离开的这么匆忙?而且身体还没完全好,今天又累了一天,给他倒的一杯水都没喝,今天一天饭也没吃两口。
这是去了哪里?
答案或许就在手机里。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做过如此心虚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窃贼,拿着他的手机,手颤抖的厉害,最终滑开了屏幕,发现没有设置密码。
也对,他从来就不屑隐瞒她什么的,是因为不在乎吧。
通讯记录里面几乎全是接听过的来电和未接电话,有很多是没设备注名的号码,他常拨出去的号码只有两个,一个是展跃的,另一个备注是一个‘蕾’字,这个号码来电显也颇多。
林沫冉忽略心底那一抹微妙的滋味,点开短信后,几乎刺痛了她的双眼。
里面很单一,多半是这个‘蕾’的短信来往,只有四条小玉的信息,点开看了两条,无非就是小玉报告她在石灵镇的一些事情,祁尊很少回信。
可以想象以祁尊的处事风格,哪里会有耐心发短信?有事儿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干脆利落。
由此可见,发短信于祁尊而言是多么具有情调的一件事情。
短信数量显示一千三百零六条,也许是因为单一,所以他没有清理的习惯。
林沫冉没有急忙点开看,手指不停的下拉屏幕,一直拉到了底,最底上的那条短信日期还是前年八月三号的。
心狠狠的一抽:原来前年八月你就把她找回来了。
短信应该是存在sim卡里面的,不然换了手机就会丢,也不会让她看到如此血淋淋的事实。
在燕安南的婚礼上拒绝留电话号码给邢心蕾,不就是不想听不想看关于他们的一切吗?此刻她想看看。
仰头眨了眨泛酸的双眼,心跳一点一点沉下去,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他们的第一条短信。
蕾:尊,这样一个残缺不全的我,你真的还要吗?可我再也配不上你了,我也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祁尊:要,别乱想,早点休息。
蕾:下雨了,突然好想你,想你怀抱的温暖,想你的呼吸,想得我自己都怕了我自己,好想马上看到你,就看一眼也好,可能是因为失去你太久太久的原因,我才变得这么贪心。
尊:加件衣服,带你去吃晚餐。
蕾:你马上过来吗?真的吗?
尊:嗯。
仅仅只看了两条,她便再也不敢看下去了,没错,是不敢看下去了。
手指滑动屏幕,滑到第一条短信,也是他们最近的一次短信,时间是今天下午的,脑中忽然浮现先前他看了眼手机后,微微失神的样子,他轻抿着唇,眼神悠远的看向了窗外,是心已经飞出去了吧。
她感觉心口疼得已经超出了负荷,凉意从脚底蹿上来,全身冷的发抖,不敢点开看了,却不料手指抖得厉害,不小心碰到屏幕点开了,答案豁然出现在眼中。
蕾:尊,你好点了吗?我好想你,看不见你的这七十八个小时里,我合不上眼睛,我忽然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我是邢心蕾不是任何一个可以留在你身边的人?这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尊:我很好,记得吃药。
七十八个小时,也就三天零六个小时,一日不见如三秋,他们这是隔了三个多秋了。
手机慢慢从掌中滑落,掉在了沙发上,眼泪不争气的滚落出来,她抬手狠狠的擦,怎么都擦不完。
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又一个华丽丽的牢笼,自己倾尽钱囊还给这座牢笼添了一把大锁。
一颗甜枣过后,果然又是响亮亮的一巴掌。
让她付出所有买了这个家,原来不是告诉她要珍惜,而是,要断她的后路。
可笑的是,他说陪他一起选个家,她还偷偷地在心底雀跃揣测‘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身子发寒般的颤抖,她卷缩在沙发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哭了出来,痛快的不顾一切的大哭不止。
这样的夜晚未免太凄凉了,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她的哭喊回荡:“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他,我那么在乎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一字一句很无力地在咆哮,在发泄,除了发泄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忽然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这次是真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对祁尊,她有感情,但亦有分寸,因为很理智的知道他根本没有用过心,所以即便是伤心了她也能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来,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手段来打乱她的分寸,毁她的理智。
她哭喊着问空气:“祁尊,你这是到底是有多恨我?”
而此时,祁氏私立医院。
展凌皱着眉头,一副头疼的神情,边给病床上某人挂点滴,边忍不住语气不佳的讥讽:“我还真以为你是能打怪兽的超人呢,胃黏膜受损大出血才两三天就能康复了,我还以为我的医术已经这么牛逼了呢。”
祁尊闭着眼睛,懒得搭理他。
“不跟我打声招呼就出院了,昨晚折腾了那丫头半夜还不够,一大早又去看房子!祁尊......”展跃是真的被气到了,连名带姓的教训起来:“拜托你为下面的人想想好不好,你要是真的倒下了......你让大家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是所有人的信仰,你对别人狠,怎么对自己也这么没轻没重的?”
病床上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给我闭嘴。”
这是完全就没听进去啊,展凌气的双手插腰,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几秒,醒悟过来:“男人送女人东西,最大的理由呢....就是想留住她......”
祁尊眼眸一抬,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接话。
“你怕林沫冉离开你是不是?”
祁尊抬手抚了抚额头,感到很头疼:“她那么传统的性格,脑袋一根筋,又那么敏感,我要怎样才能让她接受后半生的日子里,有一个邢心蕾的存在?......那个男人出了事....她要怎样才能接受?”
展凌跟他一起长大,他的处境和问题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在床沿边坐下,叹了口气:“前天我就跟你说过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你能瞒她一辈子吗?当然,你有那个本事斩断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把她像鸟儿一样关在笼子里一辈子.....可是,尊,你不觉得这样的爱,有点太残忍了吗?......我觉得,你还是告诉她吧,早点告诉她还有解决问题的时间和机会,更何况那事也不完全是你造成的,她那么聪慧,慢慢会明白的....”
展凌这句‘爱’让祁尊失神良久,有点累,他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忽地想起什么来,又豁然睁开深邃的双眼:“我手机呢?”
“你没带过来啊!”展凌忍不住碎碎念道:“痛成那副死样子,还自己开车过来,也不带个人手,你还能记得带手机?你没把自己丢路上就已经是奇迹了啊大少爷!”
祁尊微微皱眉,吩咐道:“打电话给展跃,叫他打个电话给她,说我在公司处理事情。”
展凌一听就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了。
在公司?
大少爷,你还能再闷骚一点吗?
这是怕那丫头担心难过才随口撒的谎吧。
可是女人又有几分相信男人嘴里所谓的‘公司加班’呢?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亦是会伤人的呢!
展凌很无奈的摇摇头,给展跃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瞅着某人偏白的俊脸,忍不住意味深长地提醒他:“尊,你的处境很不妙啊,你在对一个女人挥霍时间和感情你知不知道....真让人震惊......”
祁尊顿时就笑了,再次闭上双眼,就听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这两样东西,不挥霍又能用来做什么?挥不挥霍,都是会耗尽的....比如我和心蕾......”
展凌一时无言以对,真不知道林沫冉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遇到了祁尊这样一个极端变态的家伙,他真的太理性了也太精明了,他随时都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揪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所以他不受牵绊,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