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什么？”胖女人眉眼一瞪，“这种政商联姻难道你还见得少了？慕家也不是省油的灯，生在慕家，难道还命不好？那也是含着金汤匙踩着水晶梯出生的人！”
    “也是，厉家慕家，强强联合……，爱情值得了几个钱啊？不想嫁还不是要嫁。”瘦的附和道。
    胖女人又点了点头，“就是，厉家的公子不想娶，也得娶！哪里由得他？！”
    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
    却不得不嫁，不得不娶。
    夏优优听完两个人的对话，顿觉索然。
    她无趣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水晶杯，讪讪然地坐好，心里却开始有万千云涌——
    之前凌莫南和刘莹莹的订婚，不也是如此吗？
    城里的那些世家子大多数都爱玩，可最后还不是都得乖乖回家听从父母的安排娶门当户对的人。
    这就是命运。
    谁也挣脱不了的命运。
    这命运名叫财势……
    厉家如此，慕家如此，还有凌家……
    即便没有了刘莹莹，或许还会有别人吧？
    城里那么多大的家族，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女为了利益而结婚，就像厉靳言和慕冰倾，还有凌南心和沈墨璃……
    心口突地有些闷，有些慌，她下意识地转头去寻找凌莫南的身影——
    可大厅里人头攒动，她寻了好久，竟是也没看到他……
    凌莫南被陆锦川拉到了大厅门外。
    厉家老爷子正襟危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拿起拐杖狠狠跺了跺地面，“冰倾，你放心，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他绑来！这婚一定会圆满完成！”
    慕冰倾不喜不怒，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丢不丢脸她都无所谓，甚至厉靳言来与不来，她也无所谓。
    点头的这一下，只不过是不想让老人着急。
    一旁的慕父也是脸色沉沉地接起自己手中的电话，“怎么样了？”
    电话彼端是慕家的保镖，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就见得慕父神色明显松缓了下来，“带他过来吧。”
    他交代完毕之后就利落地切断，然后转身朝厉家老爷子道，“慕家的保镖已经找到他了，正带靳言赶过来。”
    慕厉两家是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老爷子也点了点头，威压地一锤定音，“进去等吧。外面风大。”
    凌莫南重新回到厅内的时候，见夏优优恹恹地坐在位置上。
    他快步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了？”
    “没有，”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新郎来了吗？”
    “找到了，正在路上赶来。”
    “嗯。”
    她应了一声。
    凌莫南还打算再说话，可厅内的音乐已经响起了。
    吉时已到，大家都不想再耽误下去。
    司仪宣布婚礼正式开始，开始活跃气氛，却也隐隐不安地朝门口看去。
    慕冰倾淡然地等在宴会厅门口，仿佛是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场属于她的婚礼。
    直到司仪宣布请新娘新郎入场，所有人才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音乐停止，一切安静下来。
    慕父的手机却乍然响起。
    他不耐地看了一眼上面的电话，接起。
    对方说了几句，他手一松，电话啪地砸到了地板上。
    厉老爷子倏地起身，“怎么了？！”
    “厉老，”慕父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压低声音道，“出事了。”
    “什么事？”
    慕冰倾始终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他们商量对策……
    陆锦川一直站在两个人身边，听到对话之后匆匆赶来，压低声音道，“莫南，跟我去医院，快！”
    “怎么了？！”
    “靳言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重伤！”
    凌莫南蹭地起身，扣住夏优优的手就往外走，一秒钟都不耽误。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慕父和厉老爷子已经商量完毕。
    厉老爷子神色有些灰败，却还是努力地保持镇定，“锦川，莫南，你和慕伯伯一起去医院。我留下来，继续主持婚礼！”
    夏优优讶然。
    都这样了，这婚礼还能继续吗？
    凌莫南亦是皱了皱眉，“厉伯伯，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必，就这么安排。”
    厉老爷子和慕父交换了最后一记眼神，然后领着慕冰倾的手，朝厅内走去。
    婚礼进行曲响起，一切都如常进行，没有任何改变。
    夏优优看着这一切，心略略发寒……
    不用任何人解释，她知道这婚礼不举行的后果——如果这时候被所有人知道新郎重伤，那么明天厉家的股票绝对重挫暴跌。
    所以只能瞒着。
    可这样瞒着……对新娘公平吗？她知道新郎重伤了吗？还愿意继续这场婚礼吗？
    脑中千头万绪，她理不清楚，也没有时间让她理清楚。
    陆锦川开车过来，凌莫南拉着夏优优匆匆上车，和慕父一起赶往医院。
    一个兵荒马乱的下午，医生得出的最后结论是——
    厉靳言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很有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
    凌莫南和陆锦川两个人瞬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眼中露出浓烈的悲痛。
    慕父只恍惚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现实。
    夏优优虽然和厉靳言打的交道不多，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此刻她也无法不动容。
    想起厉靳言言笑晏晏地叫自己小柠檬的样子，好像就在昨天一样，可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居然就这么……
    厉家的人终于匆匆赶来，包括慕冰倾在内，都站在病房外面。
    厉老爷子听到结果之后，终于一个踉跄，颓败地开口，“怎么会这样？！”
    慕父盯着慕冰倾，“冰冰，以后你就是厉家的人了，记得照顾好厉少。”
    慕冰倾看了一眼病房里躺在床上，插满了管子的那个人。
    她轻轻地，宿命地，点了一下头。
    那张卸了妆的素白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一刻，夏优优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命运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将眼前的慕冰倾吞噬……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异常沉默。
    夏优优心情低落地看着窗外的霓虹，良久良久，才轻轻开口，“凌莫南，命运，真的好可怕。”
    过去的人生，她都在被命运摆布，所以现在看到慕冰倾和厉靳言这样，心里更加难受。
    话音一落，她听见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一整个下午都不太对劲，他岂会看不出来？
    还好，她说出来了。
    凌莫南轻轻扣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与她十指交缠，握得很密实。
    他没有说话。
    可是，他知道，为了能一直永远握住这双小手，他会和命运一直抗争到底！
    回到家里两个人情绪都还很低落，夏优优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无法入睡。
    脑中交叠的都是婚礼上那些画面——
    慕冰倾面无表情的脸，厉靳言躺在病床上，慕父和厉老爷子那些坚持让婚礼举行的话语……
    头有些疼。
    她干脆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
    可谁知这一动，旁边的人就醒了。
    结实的手臂牢牢地扣过来，将她抱得紧紧地，“小心掉下去。”
    她睡觉不安稳，经常滚来滚去，他也浅眠，护着她。
    夏优优心里微微暖了暖，“我只是想喝水。”
    “一起。”
    他起身，两个人走到厨房，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看着她眼底的那些苍青，“还在想那些事？”
    夏优优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水。
    他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别怕。我不是在吗？”
    等她喝完水，他把她的杯子拿过来放到一旁，然后圈住她，“现在有睡意吗？”
    “没有。”
    她很诚实。
    “我们来做点别的。”
    “做什……”
    她话还没有问完，他已经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
    夏优优惊呼一声，坐在了厨房的流理台上，“凌莫南……”
    他应了一声，俯身，轻轻吻住她瓷白的脖颈，手指灵活地钻入她的睡衣。
    “叫我莫南……”
    她摇头，抗拒着他带来的那一份还不算熟悉的情潮。
    身体却比她诚实——
    在她的颤抖之中，他狠狠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夏优优已经带了哭腔，“凌莫南，不要了……”
    好累，她全身都已经好软，极致的快慰充斥着她的身体，可力气却在疯狂地流失，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沉入水中溺毙，只能紧紧地攀附在他的身上，不敢放手……
    “叫莫南……”他低低地哄着，动作也越发地快。
    夏优优却还在摇头，抿唇，“凌莫南……”
    他很执着，她却更倔强。
    许久许久知道，她终于累极，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凌莫南将她抱紧，两个人贴合得密密实实地回到床上，他无比耐心地帮她清理好，然后才洗了个澡出来，自己倚在窗边。
    他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着，烟雾迷蒙了他的双眸。
    刚才万般手段，也没听到她如愿地叫他一声莫南。
    他知道为什么。
    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心疼她……
    他知道，今天厉靳言的婚礼吓到她了。
    他也知道，她看到了凌家的阻碍……
    若是她知道得更多，只怕会更加退缩……
    他就这么细细地出神，最后烟头手中灭掉，天空已经露出一丝泛白。
    凌莫南转身，重新回到床上，把她扣回自己的怀里。
    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Jet‘aime，宝贝。不许退缩。不管我们前面有什么，都不许退缩……”
    睡梦中的夏优优轻轻翻身，下意识地缩回他温暖的怀抱里。
    凌莫南唇瓣微微一扬，抬手拿过床头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Tony——
    申请好今天飞美国的航线，去见一见那个人。
    夏优优这一觉睡得极长极长，到中午的时候才恢复了那么一点掀开眼皮的力气。
    眼前倏地有一张脸放大凑了过来，“看来我哥的战斗力还行。能让你睡得这么香。”
    夏优优吓了一跳，残留的睡意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她尴尬地拉过被子靠在床头，“南心……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
    凌南心今天穿着白色的波点纹衬衫，下面配黑色的蓬蓬裙，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她冲夏优优眨了眨眼，“我一早就来了，我哥刚走。他要去美国出差，却又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委托我在这里看着你。”
    一想起凌莫南委托她照顾好夏优优的时候，那种恋恋不舍的表情，凌南心又觉得好笑又心生羡慕。
    夏优优心里失落又懊恼，“他出差去了？”
    她居然睡得这么沉，什么都不知道。
    “嗯。”凌南心抬手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既然我要照顾你，那么我就得走到哪里就把你带着。所以现在，你先起来跟我去吃饭，然后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夏优优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问。
    “老宅。我爸妈那里。”
    夏优优手一抖，手中的牙膏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凌南心很坚持。
    因为凌莫南走之前就叮嘱过她，要多带夏优优去父母面前转转。
    按照他的说法是——夏优优这么人见人爱，凌家二老跟她接触久了自然会喜欢。
    凌南心虽然不怀疑这一点的真实性，可是看到凌莫南那一副笃定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想骂自家哥哥——
    情人眼里出西施。
    估计在凌莫南眼里，西施都得靠边站。
    他的夏优优才最美。
    午餐过后，凌南心生拉活拽地把夏优优弄上了车，“我就去老宅拿点东西，你是我朋友，不可能不陪我吧？”
    她用那种在学校里女生之间互相陪伴上厕所的语气和表情对待夏优优，搞得夏优优都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到凌宅的时候是下午。
    刚好遇到老太太午睡起床，凌南心把夏优优往前拽了拽，“妈，我回来拿点东西。”
    凌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又看看夏优优，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谁准你带夏家的人进来的？！”
    因为刘莹莹那件事，她现在不见任何一个夏家人。
    当然包括夏优优。
    夏优优头皮发麻，却还是礼貌地唤了一声伯母好。
    虽然之前见过凌老太太好几次，可那时候她和凌莫南之间还没什么。
    今天再次见到，只觉老太太更加威压逼人，让她心里直打鼓。
    老太太冷哼了一记，连正眼都没有看她。
    凌南心连忙上前，“妈，你别这样，夏优优是我朋友……”
    她当然不敢说夏优优和凌莫南的关系，这样的难题还是留给自家二哥来说比较好。
    凌老太太脸色还是很冷，“麻烦夏小姐去外面花园里等吧。这里不欢迎夏家人。”
    凌南心还想留住夏优优，可夏优优已经点了点头，“南心，我去外面等你。”
    她转身就走，不让凌南心为难。
    “妈，你这是干嘛啊……”凌南心撒娇地摇了摇自己母亲的手臂，“我朋友你就这么对待？！”
    “说了不准跟夏家的人来往！这个朋友你还是趁早断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