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绮琴柳眉轻蹙,扶起了小语,将小语交给了竹秋,她眸光淡漠的望着杨妙晴,唇轻启,淡冷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众人意料之外的言语:“从来都是不满!”
当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愣在了原地,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是耳背了吧?
“什么?”杨妙晴似乎是太惊讶过度了,所以竟一下子没反应来:“你,你刚才说什么?”
柳绮琴回头看了眼脸颊微肿,却依然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衣袖对她摇头的红袖。
她唇边勾起一抹苦笑,眸光黯淡的垂下:“你以为我低了头,她就会放过我吗?不会,她等这个机会那么久了,又怎可能轻易放走……这处置我的大好机会呢?”
杨妙晴听柳绮琴对红袖这么说,那她也就不用在顾忌什么的,可以来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夺了她正位的贱人了。
她轻抬素手,理了下云鬓,笑颜如花的看着那白衣迎风伫立的女子,声音甜美柔软道:“姐姐,可不是妹妹想处置你,而是这陵王府自有陵王府的规矩。常言不是说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你这陵王妃犯错,自然也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才公允公道,不是?”
柳绮琴似乎是累极了,似乎也是对这些吵嚷烦透了。她轻抬双眸,苍白的唇微启,淡笑漠然道:“是不是,只要我接受了惩罚,你就放了小语?”
杨妙晴唇边笑意僵了下,随即便笑颜明媚,娇柔甜美道:“当然!姐姐既然如此心善的代奴受过,做妹妹的我,自然不会去再计较,这小丫头的那点儿不懂事了。”
她本来要对付的就是柳绮琴,否则,光凭一个小丫鬟,那值得她大动肝火,有失仪态啊?
柳绮琴轻点了下头,唇边含着极淡的笑,眼帘微垂,带着虚弱的病态,启唇道:“好!那我跟你走!走吧!”
“不可以!王妃,您身子这么弱,哪经得起那些刑罚啊!”红袖拉住了柳绮琴的衣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跪爬着到了杨妙晴身前,流着眼泪,哀求道:“请杨侧妃您高抬贵手,王妃她身子实在弱,如您要对她用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王爷回来了,您,您也不好交代啊!”
她拉住杨妙晴裙摆,抬头望着那面色阴沉的杨妙晴,苦苦哀求道:“求杨侧妃您,您允许奴婢代王妃受……啊!”
杨妙晴狠狠的一脚,将红袖踹倒在地:“贱婢,就凭你,也敢拿王爷来压本郡主?来人!给本郡主好好教训这个贱婢。哼!你不是犯贱想挨罚吗?好啊!那本郡主就成全你这贱骨头。”
娥女和杨妙晴身后的几个丫环和恶婆子,开始对地上的红袖又踢又踹,甚至还有人掐红袖拧红袖,拿簪子刺红袖的肩背。
“住手!你们疯了,给本王妃……”柳绮琴刚喊了两声,便觉得一阵呼吸困难,她手捂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
“王妃……”小语推开竹秋跑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绮琴。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又咳得这么厉害,她红肿的小脸上,和那双含泪的眸子里,竟满了无助和焦急,可她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只会这么傻傻的哭。
柳绮琴眼看着红袖被她们殴打,可她却只能在这里袖手……她看到娥女竟故技重施,手握簪子便向红袖的脸上刺去:“不要!”她扑了过去,那尖锐的簪子没刺上红袖的脸,却刺入了她的手臂。
“啊!王妃!你们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刺伤王妃!”小语满脸愤怒的冲了过去,和那些人扭打在了一起。
柳绮琴不知是被谁推倒在地,发丝如墨般晕染在那青石地上,白衣如雪莲般散开,盈水的眸子里是无神的黯淡,苍白的唇微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接到消息赶来的盛香儿,当看到那躺在地上,虚弱的如同将死之人柳绮琴后,便一下子呆愣在了那里:“王妃……”她嗓子收紧,竟紧得只能溢出这声细微的低呼。
自从柳绮琴为她求情,让王爷释放她后,她便不再对她有一丝恨意了!甚至她很钦佩这个女子,更好奇这个女子的一些做法。
她是一个坚忍心很强的女子,她可以忍她人不能忍之事,更可以以一颗宽大的胸襟,宽恕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她奉为了这冰冷的陵王府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然而现在见她受苦,她却只能袖手旁观,不能有多余的气力去救她。
“天啊!这……这柳王妃……薛姐姐,她不会死吧?”聂芳儿和薛瑞儿在一处假山后,观看着这一切,以手帕掩嘴,低呼了声。
薛瑞儿并没有应她的问话,而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躺在地上,似是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她一直以为高门大院里养出来的人,都是各个自私,为一己私利,而不顾他人Xing命的无心冷血之人。
然而这个女人刚才的做法,却打破了她以往的认定。她,她居然为了一个丫鬟,而不顾自身安慰的走出来代罪?
她难道不清楚,一个丫头犯了错,最多被打一顿。而如果她这个正王妃落到杨侧妃的手里,便不止会被打一顿那么简单,而是会连小命儿都丢了的吗?
她看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热心?还是愚蠢?
可她却在心底,默默的选择了前者。柳绮琴有一双淡然的眸子,更有颗沉静如水的心。
这样的女人,要么看淡一切不争不夺,要么……如她一旦出手争夺,那这王府里的女人,恐怕是没一个会是她的对手的。
赫连寒云回到府中,便接到岳清的回禀,说是柳绮琴和杨妙晴在后花园里,因为婢女纠纷,已大闹起来了。
呵!他倒是很好奇,那个淡漠的女子,和别人争吵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他刚踏进花园,便看到那个如雪山圣莲的女子气若游丝,面色苍白,瞳孔漆黑如墨浸的,无神的望着那白云漂浮的蓝天。
他心中一揪,竟痛的如千丝捆扎,紧紧地勒的他不能呼吸,至痛之极。
盛香儿只觉得有股力道猛烈的推开了她,一道红影掠过她眼前,她便看到了那个曾令她痴迷爱恋的男子,将那地上的白衣女子,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赫连寒云抱着那浑身冰冷气若游丝的柳绮琴,鼻头竟酸的比让他喝黄连还要难受:“柳儿,我来了!看看我,好吗?”
柳绮琴那双漆黑的墨瞳,似乎终于有了焦距,似乎是将漫天的星子,集聚在了一点:“寒,你来了?”
“是,我来了!”赫连寒云紧抱着她,白皙如玉的修指,轻抚着她如画的眉眼:“你又消瘦了,是又没乖乖吃饭吗?”
柳绮琴望着面前温柔如昔的男子,他的眉眼依旧是那么精致好看,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暖柔和。她艰难的抬起手,却只能抚上他淡色的唇:“寒,我都说了,你如果不来看着我,我就绝食,我就饿死自己……”
赫连寒云握住了抚上他唇瓣的冰冷小手,笑容依旧温柔的,笑看着怀中任Xing的小女子:“你就是这样的倔强,又总是爱威胁着我,让我低头,让我向你求和!”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唯一只有你了……”柳绮琴似乎有些疲惫,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就更想好好的睡一觉了。
赫连寒云望着她唇边的飘渺笑容,见她那双眸子,正在无力地合上,他心中一惊,抱起了她的身子,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着话:“柳儿,别睡!睁开眼看看我,只要你不睡,只要你睁开眼看着我,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我会一直让你看到我,你听到了吗?柳儿!”赫连寒云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悲痛和焦急:“清英,立刻把凤无殇找来!”
柳绮琴虚弱的被赫连寒云抱着,听到他的承诺,她嘴角竟扬起一抹虚弱至极的得意:“你输了!你又输了!答应我的事,是不可以反悔的!这是你说的,你永远不会对我食言!”
赫连寒云抱着她轻如羽毛的身子,低头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她那双漆黑无神的眸子。他唇边的笑意很是苦涩,可他却依旧宠溺般的,对她温柔的笑着:“是啊!是我说的,我会对任何人食言,却唯独不会对你食言。”
“嗯!我记住了!”柳绮琴强撑着那重如千斤的眼皮,笑看着那温柔的男子:“寒,我不睡!睡着了,世界就一片漆黑了!那样的黑好孤寂,好冷!我好怕!”
“不会的,以后,以后你都不会一个人了!”赫连寒云步伐疾快,竟显得有些慌乱。一向温润清雅的从容淡定,此刻竟全被焦急和慌乱所代替:“柳儿,别睡!你不睡,我便送你一件礼物,一件独一无二,独属于你的礼物。”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赌气,到底换来了什么?是她的虚弱,是她的生命在流逝?
他从未如这般后悔过,更从未有过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柳儿,你不可以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