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暖看到莫创海和刘静芳吵的简直要站起来了，两个中年人，就为了一点小事，也可以这样不顾体面，就在晚辈面前大吵起来。
    也许这才是生活的原本面目。
    苏流暖有点悲观地想。
    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座大挂钟，重锤铛铛敲了好几下，提醒着莫东旭和爷爷进到书房已经有半小时了。她到底也忍不住担心，爷爷会不会也要求莫东旭和她分手呢？莫东旭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连伯父伯母越来越大的争吵声都在耳边淡去了，只像是嗡嗡嗡的耳鸣，根本听不真切。
    可刘瑶晶却开口劝说：“姑姑，菲菲姐那边我会去劝劝她的，您就别伤心了，也不要伤了和姑父的和气。”
    莫奶奶也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们两个人在这里互相指责还有什么用？要紧的事以后，不要一直纵容着菲菲，看看她做的都是什么样的事情，哪里像是莫家出来的大小姐！”
    显然，奶奶对现在莫菲菲的所作所为也十分不满。
    刘静芳觉得脸上挂不住，扬声说道：“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莫奶奶懒得和媳妇生气，只皱眉说：“菲菲确实不像话，你这个做妈***，也该指点她一下。大小姐脾气也就算了，不能太出格。”
    苏流暖只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决定不说话，省的把战火又引到自己的身上。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等着莫东旭快点回来。
    可是刘瑶晶怎么会让她得偿所愿？
    刘瑶晶故意看了他一眼，转眼就向莫奶奶说：“奶奶，这件事真的不能完全怪菲菲姐，姐夫他……”姐夫当然是指的杜宸希，刘瑶晶说：“姐夫和苏流暖总是私下见面，这让菲菲姐怎么不生气呢？”
    苏流暖马上反驳：“我什么时候和杜宸希见面了？”
    “没见面你至于那么紧张吗？”刘瑶晶总算抓住苏流暖一样把柄，咄咄逼人地反问，“你和杜宸希在咖啡厅约会的照片，我这里可还有呢！”
    当初刘瑶晶拍下那些照片给莫东旭看，莫东旭怕苏流暖知道了会担心，所以就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那些照片的存在。这时候突然听见照片的事，忍不住诧异地问：“什么照片？”
    刘瑶晶冷笑着说道：“现在还要装吗？不怕我马上把照片拿给奶奶看？”
    苏流暖这才想起来，上次的确被杜宸希拉去咖啡厅……她的神色一时有些尴尬，刘瑶晶马上问：“怎么，现在脸色变了？知道害怕了？”
    客厅里几个人都在看着她的反应，她本来没有好紧张的，但她怕的是更给莫东旭增加压力。现在莫家人已经觉得她在拖累莫东旭，而莫东旭想和她在一起，就要说服莫家所有人。现在又多上一些照片，莫东旭当然会相信她，但是其他的人呢？也要莫东旭一一去说服吗？
    看到她尴尬的神色，莫创海这个男人终究有点看不过，哼了一声，说：“晶晶，你也适可而止吧。现在还不清楚东旭和爷爷谈的怎么样，你也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莫创海言外之意是告诉她，也许莫东旭能说服爷爷，继续和苏流暖在一起。那样的话，苏流暖就仍旧是莫家的媳妇，所以叫她收敛一些。
    刘瑶晶脸色一沉，但毕竟是晚辈，不好说什么。可刘静芳却是听不下去了，马上冷笑起来，摇头说：“莫创海，你嫌弃咱们的女儿还不够，现在连我的侄女你也要挑刺了？”
    莫创海脸色一变，皱眉问：“你又胡说什么？我几时嫌弃过女儿？”
    虽然莫创海对莫菲菲要求严格一些，那也是因为对她寄予厚望，他对莫菲菲不及刘静芳亲密，却也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怎么能说是嫌弃？
    刘静芳却说：“不嫌弃？那你口口声声咬定流产就是女儿的错！现在晶晶来替女儿分辨两句，你还不许她说，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莫创海语塞，“一码归一码，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那你敢不敢当着妈***面，说你从没嫌弃过菲菲？”
    “我为什么不敢？”莫创海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嫌弃自己的女儿？”
    刘静芳这次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居然哈哈笑出声来。忽然目光一沉，望向莫创海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她哼笑着说道：“莫创海，你在外面那点儿事，谁还不知道呢？莫斯超那么一个活生生的证据摆在这里，你还想抵赖么？”
    一提到莫斯超，莫创海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莫奶奶咳嗽了两声，也来阻止刘静芳：“静芳啊，这些陈年往事的，就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说了，不光彩。”
    刘静芳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突然提高了声调，也不顾长辈的威严，带着哭腔说：“今天我偏要说出来！这么多年闷在我的心里，谁知道我有多难受！”
    她突然要哭的架势让苏流暖也很诧异，到底多大的委屈，让这个向来端庄的豪门夫人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难道说……
    苏流暖看向莫创海的目光充满了疑惑，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冷峻踏实，很像莫家人的做派。心里实在不敢信，这样看似可靠的男人，难道也会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情来嘛？
    果然，刘静芳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不敢相信的猜测。刘静芳指着莫创海的鼻子说：“莫创海，你当初在外面有了情人，还有了莫斯超这个私生子！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忍辱负重，养育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却从来不知道感谢，还这样厌恶我！”
    莫创海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动作引来妻子鄙视的笑声，“怎么？这次没有话说了？莫创海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我不能生孩子，我怎么可能这么忍耐你！”
    这个消息更让苏流暖震惊。
    刘静芳不能生孩子，那莫菲菲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也是莫创海的私生女？
    莫创海咬牙说：“不要说这些了行不行？”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现在不想再说了？”刘静芳也是气到了极点，咄咄逼人地说，“可我今天偏要说！”
    刘瑶晶看着莫***脸色，眼珠一转，连忙过来想拦住自己的姑姑，“姑姑，今天不开心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要想这些了，说些开心的事好不好？”
    刘静芳却甩开她，摇头说：“开心的事？这么多年来，我就再也没有开心的事了。每次看着莫斯超，我就会在心里默默地想，他除了像莫创海，他还像什么人呢？我总是忍不住，看着他的眉眼，去幻想另一个女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刘静芳双手捂住脸，弯腰坐在沙发上低低地哭泣起来。那声音是压抑而低沉的，让莫创海心里也压抑的快要爆裂一般。
    他多想告诉她，其实莫斯超根本不是他的私生子，莫斯超其实是……是……
    他咬牙再咬牙，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个秘密吞了肚子里。因为这个秘密一旦公开，会让莫斯超自己受不了，也会让他年老的父母接受不了。他为了他们必须隐瞒，哪怕自己被妻子这样误会。
    一个男人背负着责任，重要承担一些重量。
    莫创海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他终于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声：“静芳，对不起。”
    刘静芳突然抬起头，泛红的眸子里并不是欣慰，而是更多的指责。她咬牙切齿地问：“对不起？你知道你对不起我，为什么不肯对菲菲好一点？就因为，她只是我抱养来的孩子，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
    这消息又给了苏流暖不少冲击。
    果然豪门大户里，四处都是秘密。外人谁能知道，莫家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居然是只是抱养来的孩子？又有谁能猜到，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莫家少爷莫斯超，其实是个身份不能见光的私生子？
    莫创海低着头，始终不再抬头看谁，仿佛是为了出轨并有私生子的行为愧疚。他沉了好半天才开口说：“我没有对菲菲存过任何偏见，我也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的。”
    莫创海带回莫斯超之后，刘静芳就以为这是他的私生子，十分伤心。当时他不能说出真相，所以对妻子十分内疚。在妻子一声不吭抱回来一个女孩之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反而把那女孩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处处娇惯。
    其实现在想起来，莫菲菲变成如今的模样，和他这个父亲的溺爱也分不开关系。
    最初的时候，刘静芳对他也有些满意。觉得他虽然对不起自己，但毕竟回归家庭了，而且比以前对她更好了，她就把这个当成他对她的补偿好了。
    但丈夫有外遇还有私生子这种事，总是人心上的一根刺。也许平时不疼，可一旦碰到了，就是针扎一样的刺痛。刘静芳这么多年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痛，不知道什么画面就能联想到莫创海的出轨。每次想起来，就忍不住向他大发脾气。
    而莫创海呢，他为了守住那个秘密，这么多年来一直忍受着老婆的埋怨，却不能张口解释半句。
    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看这夫妻两个人对峙这么久，苏流暖不明就里，只觉得刘静芳特别可怜。正感慨的时候，她听见刘静芳笑得又冰冷又苦涩，对自己的丈夫说：“莫创海，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你了！”